枷锁与心誓
牛皮帐篷内,松脂火把噼啪作响,映得阿依娜腕间的铁链泛着暗红。也先将弯刀狠狠插在案几上,震得青铜酒盏中的马奶泼溅而出,在羊皮地图上晕开深色痕迹。\"草原的雄鹰,竟成了汉人的笼中雀!\"老汗王的咆哮震得帐顶簌簌落土,\"说吧,你有何遗憾?\"
阿依娜仰起头,额前被弯刀削断的发丝凌乱地垂落。
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声响,与帐外呼啸的北风交织成刺耳的乐章。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陈友最后看她的眼神,带着眷恋与决绝;玉珏温润的触感,还残留在掌心。\"我不后悔。\"她的声音平静得惊人,却像利箭般穿透也先眼底的怒火。
也先猛地掀翻案几,碗碟碎裂声中,他大步上前揪住女儿的衣襟:\"你可知背叛的代价?!草原的规矩,通敌者当...\"话音未落,帐帘突然被掀开,寒风卷着雪粒扑入。阿依娜的母亲乌云琪快步而入,狐皮斗篷上还沾着未化的雪,发间的银饰随着急促的步伐叮当作响。
\"够了!\"乌云琪挡在女儿身前,伸手按住也先扬起的手掌。这位昔日草原上最明艳的萨满之女,此刻眼中盛满痛色,\"她是你的血脉,是你亲手教她弯弓射箭的女儿!\"
也先的手僵在半空,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帐内回荡。阿依娜望着父亲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儿时骑在他肩头看赛马的场景。那时的也先,会笑着为她擦去嘴角的马奶,而不是如今这般,像头被激怒的雄狮。
\"汉人?\"也先甩开妻子的手,踱步至虎皮王座前坐下,\"草原的儿郎哪个配不上你?巴图的骑射冠绝三部,苏赫的羊群漫过七座山丘...\"
\"可他们不是陈友。\"阿依娜打断父亲的话,铁链哗啦作响。她想起陈友教她辨认中原草药时的耐心,想起他在暴雨中为她披上战甲的温度,\"他会在我跌落马下时,冒着触怒你的风险将我扶起;会用生硬的蒙语,笨拙地为我唱草原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