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被乌云撕成碎片,也先攥着案上断裂的狼毫,指缝间渗出的墨汁在虎皮坐垫上洇出狰狞的黑痕。
阿依娜跪坐在五步开外,掌心的冷汗浸透了绣着金线的裙摆,昨夜塞进王伟靴底的密信残片,此刻像烙铁般灼烧着她的记忆。
\"传箭!\"也先突然暴喝,青铜箭筒轰然坠地,十二支雕翎箭在兽皮地毯上迸溅出冷光,\"命虎卫营即刻出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猛地踹翻矮几,摔碎的陶碗中,未喝完的马奶正缓缓漫过陈友绘制的明军布防图。
阿依娜望着父亲颈间暴起的青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她亲手为陈友包扎伤口的画面突然闪过——那时他的血也是这样,温热地染红了她的指尖。\"父王息怒。\"她膝行半步,银质腰带在晨光中叮当作响,\"陈友不过是困兽犹斗,瓦剌大营铜墙铁壁,他能逃到何处?\"
也先猛地转身,弯刀出鞘三寸,寒芒映得阿依娜脸色惨白:\"你倒替他说起话来了!\"刀柄重重砸在她耳畔的立柱上,木屑飞溅间,阿依娜瞥见父亲腰间晃动的玉珏——那是她十二岁生辰时,用陈友送的和田玉雕刻的。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浑身浴血的探马滚鞍下马:\"启禀太师!陈友带着明军伤兵逃向雾隐山,沿途留下血迹......\"话音未落,也先已夺过亲卫手中的长弓,雕翎箭破空而出,正中探马左肩。
\"废物!\"也先踩着探马抽搐的身躯,弓弦崩断的嗡鸣震得众人耳膜生疼,\"雾隐山易守难攻,当年王保保设伏......\"他突然噤声,目光扫过阿依娜骤然苍白的脸——三年前,正是陈友带着明军斥候,从雾隐山的秘道救出被围困的阿依娜。
阿依娜感觉喉头发紧,强撑着露出冷笑:\"父王是怕陈友学王保保?可他身边不过几个残兵,当真能翻起风浪?\"她缓缓解开披风,露出内衬的软甲,\"若父王信不过女儿,我愿领三千骑兵,亲手将陈友的首级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