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影-阴影中的毒牙(1 / 2)

阿帕丽十指交扣抵着下巴,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塞希眼中逐渐流逝的生命之光。不,不该称这可怜虫为塞希——该叫蠢货塞希才对。腿上的旧伤突然抽痛起来,但女祭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此刻她正专注于更重要的事。

\"是你自己选择了死亡,\"她轻声宣告,\"当你选择......她的时候。\"

\"女——巫!\"

这声最后的嘶吼在潮湿的洞穴穹顶下回荡,仿佛是被死亡洛阿从巨魔喉咙里硬扯出来的。垂死者湛蓝的双眸骤然迸发出绝望的火焰,转瞬便凝固成浑浊的玻璃球,空洞地凝视着阿帕丽肩后某个遥远的所在。在她另一侧肩头,狰狞的达兹正蜷缩着吸吮尖喙,饥渴地品味死亡的气息。

\"这次不行,\"阿帕丽警告道,\"只要沾一滴他的血,你就会像硬币般被压扁——五脏六腑全爆出来!\"

醉仙桃......这种在原始沼泽常见如云朵的草药,却让塞希永远倒在了祖尔贾纳废墟的巨型石柱残骸上。尸体突然散发出刺鼻恶臭,绛紫色的皮肤迅速皱缩塌陷,宛如风干的果皮。岩缝渗出的滴水声与石板边缘坠落的液体声交织成\"滴答\"二重奏,洞口瀑布的轰鸣忽然变调——她最信任的将军正踏着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走来。

\"叛徒女王也会这样死吗?\"泰婼捏着鼻子在尸体旁站定,鼻梁上横贯的骨片与獠牙金饰随着说话闪烁寒光。她脑后沾满淤泥与黑漆的辫子像极了凝固的沥青。自从雅兹玛政变未遂那夜起,这位曾被塔兰吉以\"回国即处决\"威胁放逐的密探头子,就始终是阿帕丽的左膀右臂。

\"醉仙桃混河豌豆根,\"阿帕丽晃了晃鼓胀的粉末袋,\"我亲手调制的催吐良药,足以涤荡我们伟大祖国心脏里的腐臭,姐妹。\"

阿帕丽深谙草木根茎之道,熟悉每一味药粉与膏药的效用。当初她腿上的伤口溃烂发臭时,为了止痛、消肿、祛除腐肉的异味,她几乎尝遍了所有能找得到的草药。可一切都是徒劳——伤口依旧流脓、发臭,最终她只能像接受其他伤疤与磨难一样,默默忍受这道伤痕,连同它所承载的失去之痛。

在祖达萨的丛林中,醉仙桃随处可见。村里的巫医常用它催吐,救治误食毒物的孩童。适量使用,它本是无害的良药;但若晒干、研磨,再混入河豌豆根,便会化作致命的毒药,让死者通往彼界的路途充满煎熬。

“没错,她活该受苦。” 泰婼点头问道,“何时动手?”

阿帕丽转身望向这位忠诚的战友。比起石板上那具干瘪皱缩的尸体,泰婼的面容显然更令她愉悦。

“她得死在她珍视的部落众目睽睽之下。” 阿帕丽冷笑,“既然她宁愿背叛族人也要投靠他们,那就让她死在他们中间吧。先祖会为此欢欣。”

“先祖会为此欢欣。” 泰婼以拳抵胸应和,指节轻叩交叉在胸前的两排皮制弹带,里面插满淬毒的艳丽羽镖。“有新消息——苍白骑手到了,还带着那个亡灵精灵。他们急着见你。”

身后传来尸体泄气的嘶嘶声。阿帕丽回头,看见死者的肩膀与胸膛肌肉正诡异地抽搐。塞希的嘴唇皲裂,漆黑的胆汁从嘴角渗出。刹那间,她仿佛看见同样的黑浆从塔兰吉的下巴滴落,目睹那双眼睛的光芒渐渐熄灭……

醉仙桃本可净化病痛,但这一次,事情远不止于一个巨魔的死亡。塔兰吉已成为腐蚀赞达拉帝国的象征,她的统治不过是玷污古老荣耀的污点。啊,阿帕丽多么想亲眼见证——看着那个叛徒女王在徒劳的绝望中,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

“阿帕丽……”

阿帕丽略一颔首,泰婼便退回洞穴入口的水帘处。她肩头饥肠辘辘的达兹突然躁动起来——瀑布外的沼泽蜥蜴群正发出不安的哼叫,显然嗅到了危险。

“去吧。” 阿帕丽轻声道,“猎食时刻。”

吸血蝙蝠哗啦展开灰翼,利爪在她肩头一蹬,箭矢般穿过倾泻的水幕。阿帕丽目送它远去。瀑布外的阳光如此刺目,斑斓色彩在视网膜上流转,几乎令人疑为幻觉……但眼前虹光始终未褪,将幽暗洞穴染成紫罗兰与碧玺的国度。

吉兆。

达兹像孩童抛出的皮球般冲向太阳,翅尖险些擦过来访者的发顶。

他们来了。

阿帕丽浑身战栗。计划终于启动,真正的齿轮开始转动!久违的亢奋感冲刷着她的血管——上一次这般心潮澎湃,恐怕要追溯到永恒之井尚未枯竭的年代。

她交叠缀满沉甸甸金属环的双手,一瘸一拐迎向来客。红眼黑发的男子烦躁地挥开达兹,猛地掀开黑呢斗篷的立领。跟在他身后进洞的泰婼比他高出整整一头,几乎与那位全身板甲的精灵女护卫比肩。

“苍白骑手!” 阿帕丽扬声喊道,“欢迎之至——但两小时后我们就得拔营。赞达拉的太阳从不为同一批战士两次西沉。”

“明智的防备。” 来客扫视着洞窟,目光在她身后那具狰狞尸体上停留片刻,浮起礼节性的微笑,“我们为盟约而来。不知可否移步详谈?还是说……” 他踢开脚边一截发黑的指骨,“腐烂的待客之道,正是沼泽文明的精髓?”

“不。”阿帕丽向客人点头致意,却并未躬身——自某个时刻起,她便再未向任何人低头。“这不是礼节,而是承诺。”

客人漆黑如墨的眉毛微微挑起。随行的精灵女子不耐烦地轻哼一声。她病态粉红的皮肤上布满蛛网般的青筋与斑点,令人联想到天穹之怖的毒蛛网纹。腋下夹着的翼形头盔更显怪异,阿帕丽不禁暗忖:这全身重甲的精灵究竟如何作战?但那双眼中跳动的嗜血光芒足以证明,任何文明礼制在她面前都形同虚设。

“承诺。”阿帕丽对着尸体低语,回应着亡者无声的诘问。“向饮下沙德拉之毒的母亲立誓,向所有值得更好统治的赞达拉子民立誓——他们理当拥有比漠视子民的神灵与君王更好的未来。”

她说着从怀中拈起一株醉仙桃,举至流光之中。

“沙德拉已逝。雅兹玛亦亡。但剧毒永存——它在我心中燃烧……”她指尖的草茎渗出幽蓝汁液,“很快,就会流淌在叛徒女王的血脉里。”

泽坎从不坐以待毙——战争的无情铁蹄可不会等人。不,他早已学会如何让自己派上用场,保持价值,并敏锐地觉察到自己何时会失去利用价值。在洛丹伦城墙上与瓦罗克·萨鲁法尔并肩作战时,他就绝不是个只会挖鼻孔的闲汉。此刻,当他的指挥官正与大地之环派来的萨满低声密谈时,泽坎早已忙活起来。

他状似无意地蹭到黑石氏族首领罗坎身后——这位高大的巨魔此刻正激动得手舞足蹈——借着对方的阴影掩护,无视周围人群的欢呼,悄然混入了部落议会成员、保镖、随从和马屁精的队伍,跟着人流涌向宴会的华美帐篷。他可没蠢到以为这些欢呼是冲自己来的。不,他始终是道影子:先是父亲的影子,然后是萨鲁法尔的,如今则是萨尔的。

此刻,这道影子正游走在人群中寻找乐子。

\"别让双手生锈,别让脑子钝掉,\" 父亲赫卡兹曾教导他——那时泽坎的个头还不到蜥蜴的膝盖——\"这样你永远不缺正事和消遣。\"

今天,正事和消遣完美结合。贵宾帐篷前,鼓手们围成一圈,三名舞娘在中央热辣起舞。泽坎亲眼看见地精首领加兹鲁维鬼鬼祟祟蹭到鼓手旁边,跳起滑稽的两步舞,逗得舞娘们咯咯直笑。渐渐的,魔性的鼓点征服了所有赴宴者:僵硬的肩膀开始跟着节奏晃动,而当那些衣着清凉的舞娘扭动腰肢时,眯缝的眼睛全都瞪得溜圆。

唯独塔兰吉和她的赞达拉使团冷眼旁观。泽坎并不意外。尽管部落议会热情相迎,这位女王却始终面带嫌恶。此刻,被她的美貌吸引老实说,他确实有点着迷,泽坎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多么优雅的獠牙,多么摄人心魄的蓝眼睛啊……

而且显然,她的脾气还相当火爆。

塔兰吉在帐篷群最南端的边缘来回踱步,一名皮肤如绿松石般青蓝、金发飘扬的赞达拉侍女正为她挥动巨大的棕榈叶扇风。女王烦躁地挥手驱赶微风——连带着赶走了摇扇的侍女。

泽坎突然注意到,她身边的护卫似乎比刚抵达时少了。

他困惑地皱起眉头。莫非有女官走丢了?虽说奥格瑞玛算不上迷宫般的城市,但对初来乍到的赞达拉人来说,从议会大厅到宴会的路上掉队迷路也并非不可能……

\"很有可能,非常有可能。\"泽坎暗自盘算着,猎人般的直觉让他嗅到了机会。部落需要一切能争取到的盟友,而这位既愿在战时结盟、又带来新生军队、远道而来参加议会的女王,绝对值得重新拉拢——虽然眼前这场宴会对她显然毫无吸引力。

\"有何为您效劳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