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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子声穿透雨幕,重重砸在琉璃瓦上,顺着飞檐垂落的雨帘蜿蜒而下。柳青青寝殿内,鎏金暖炉吐着龙涎香,袅袅青烟在茜纱帐间盘桓,将雕花木梁上悬着的夜明珠晕染成朦胧的橘色光晕。暖光斜斜掠过湘妃竹榻,在鹅黄锦缎上流淌,映得榻上人的眉间花钿愈发艳丽,宛如一点跳动的火苗。
鬼子六攥着《香谱》残页跨过门槛,门槛上雕刻的缠枝莲纹还凝着雨珠。殿内烛火摇曳,十二盏羊角宫灯在青砖地上投下交错的菱格阴影,随着他的脚步扭曲变形。柳青青斜倚在榻上,半垂的茜纱帐如揉碎的朝霞,将她笼罩其中。鹅黄锦缎裹着丰腴腰肢,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鸦青发丝散落枕畔,腕间累丝金镯随着抬臂的动作滑至手肘,露出藕节似的小臂 —— 那肌肤白得近乎透明,血管在皮下泛着淡青,像新剥的荔枝肉上凝着的露水,在暖炉微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史馆的墨香怎及我这暖炉香?” 她指尖勾住他腰带轻拽,金镶玉指甲在他青衫上划出半道褶皱。窗边雨打芭蕉的声响与她的话音交织,“昨儿在御花园见你盯着江学士的腰链走神,今儿倒舍得往我这儿送香谱?” 尾音拖得极长,如春水绕堤,在弥漫着龙涎香的暖雾里漫出甜腻的钩子。殿角青铜鹤形香炉中,香灰正簌簌落在莲瓣底座上,惊起几缕游丝般的轻烟。
鬼子六被拽得踉跄,膝头撞上榻沿时,瞥见她裙裾下露出的脚踝。红珊瑚脚链绕了三匝,坠着的明珠随小腿晃动轻颤,衬得足踝愈发纤细,像雨后荷梗上系着的露珠。这景致与昨夜江令宜的红绳银铃截然不同,前者是深潭里的月影,后者是明镜中的花光,一个让人想捞,一个让人想碎。雨势突然转急,窗棂上的雨痕蜿蜒如泪痕,将殿外的夜色晕染得愈发浓重。
“柳修撰倒是消息灵通。” 他稳住身形,目光却被她领口晃出的雪腻肌肤勾住。茜罗衫半敞着,露出抹胸上金丝绣的牡丹,花瓣边缘缀的珍珠随呼吸轻颤,像沾了晨露的芍药苞。殿内熏香与她身上的兰麝之气愈发浓郁,比江令宜的蕙草气更浓三分,直往人喉间钻。烛泪顺着蟠龙烛台滴落,在青砖上凝成蜿蜒的琥珀色纹路。
柳青青指尖掠过他攥着的《香谱》,在 “兰香,性温,主心腹痰癖” 一句上画了个圈,腕间金镯叮当撞在他手背上:“听闻江学士昨夜在你书房调香?她那身清苦气,怕是连迦南香都熏不出脂粉味。” 话音未落,已将香谱抛在榻角。香谱砸在堆着鲛绡帕子的漆盒上,惊起盒中残留的茉莉香粉,在暖炉热气中纷纷扬扬。她另一只手绕上他后颈,指尖拨弄他束发的玉簪,“你且闻闻,我新制的‘醉芙蓉’合香如何?”
她倾身时,胸前牡丹抹胸几乎擦过他鼻尖,暖炉腾起的青烟顺着她领口钻进,在乳沟间凝成一缕若有似无的雾。鬼子六喉间发燥,忽见她耳坠子晃出细碎金光 —— 是与江令宜同款的蓼花形制,只是用的珊瑚珠,比雪青色绦带上的银线更艳三分。这相似又相异的细节刺得他心口一跳,鬼使神差地伸手按住她手腕。殿外一道闪电划过,将茜纱帐染成惨白,转瞬又被暖黄烛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