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库顶棚的铁皮在夜风中发出呜咽，李君浩蜷缩在电动车旁，膝盖几乎顶到下巴。怀里的《分布式系统原理与实践》被翻得起了毛边，手机屏幕上的电子笔记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凌晨三点五十分的时间戳刺得他眼睛生疼。

突然，两道刺目的白光劈开黑暗。温雅的保时捷猛地刹在车库中央，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李君浩下意识抬手遮挡，指缝间看见女人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下车，金属义肢与水泥地碰撞，发出规律的 “嗒嗒” 声。

“还在看这么老套的教材？” 温雅扯开车门，火星从引擎盖下迸溅而出。她随手将火花塞钢笔甩在工具箱上，笔身刻着的齿轮纹路与李君浩手机壁纸如出一辙，“上周让你研究的 tidb 集群部署，进度如何？”

李君浩喉咙发紧，维修手册从膝头滑落：“温总，外卖平台五点开始派单...”

“所以？” 温雅徒手拧开电路板螺丝，火星溅在她黑色真丝衬衫上，“你以为当上技术总监就能躺在功劳簿上睡觉？” 她突然扯下领带，露出颈后疤痕深处若隐若现的芯片接口，“知道为什么选你？因为你和这台报废的服务器一样 —— 明明锈迹斑斑，却还藏着能运转的核心。”

车库深处传来电动车报警器的嗡鸣。李君浩的同事老张裹着羽绒服探头：“小李，你还不...” 话音未落，温雅转头瞥了一眼，老张的声音瞬间卡在喉咙里，灰溜溜缩了回去。

“开始吧。” 温雅将电路板重重拍在工具箱上，“什么是分布式系统的 cAp 定理？”

“一致性、可用性、分区容错性，三者...” 李君浩的声音被保时捷引擎的轰鸣吞没。温雅突然按下启动键，发动机的咆哮震得墙面簌簌掉灰。

“大点声！” 她扯着嗓子喊道，“在数据洪流里，连嘶吼都听不见的人，凭什么做我的特助？”

李君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年前 “火种科技” 机房的警报声突然在耳边炸响。他猛地站起身，维修手册被甩在引擎盖上：“cAp 定理是伪命题！真正的分布式系统应该...”

“错！” 温雅抄起扳手砸向仪表盘，玻璃碎片飞溅，“没有绝对正确的理论，只有能解决问题的方案！上个月仓库 RFId 系统崩溃时，你怎么没想到理论？” 她的金属义肢抵住李君浩胸口，齿轮转动的嗡鸣混着机油味喷在他脸上，“客户等着配件救命，而我们的系统在‘理论正确’中瘫痪了十二小时！”

车库外突然传来货车经过的震动，头顶的灯泡剧烈摇晃。李君浩瞥见工具箱里露出一角的 “火种科技” 旧服务器芯片，喉咙发紧：“那温总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答案？” 温雅突然笑了，笑声混着发动机的轰鸣格外刺耳。她扯下衬衫袖扣，露出小臂上的机械血管，“当你的系统害死第一个客户时，记得来问我要答案。现在 ——” 她将火花塞钢笔塞进李君浩掌心，笔尖弹出的微型投影仪在墙面投出复杂的数据流，“用这堆理论，给我拼出能在现实里活下去的系统。”

远处传来外卖平台的派单提示音。李君浩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三条新订单。温雅已经重新俯身检修发动机，火星再次四溅：“愣着干什么？真正的课堂，永远在战场。”

会议室的空调出风口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李君浩站在投影仪前，十八双眼睛像探照灯般将他钉在原地。西装革履的部门主管们环坐在椭圆会议桌旁，有人转着钢笔，有人低头刷手机，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焦躁的气息。

“李总监，” 财务总监陈铭 “啪” 地将一叠文件摔在桌上，纸页震得水杯里的咖啡泛起涟漪，“技术部这个月又超支 200 万！你当公司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扯了扯领带，露出脖颈处被勒出的红痕，“开发个库存管理系统，居然比预算多出三分之一？”

销售部王强跟着嗤笑一声，往后靠在真皮座椅上：“我看啊，某些人就是拿着高薪不办事，净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李君浩皱巴巴的衬衫领口，“上个月系统升级，客户下单页面卡得像蜗牛，流失了多少订单知道吗？”

李君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心的汗渗进西装裤的布料。他刚要开口，采购部的张经理已经阴阳怪气地接上话：“可不是嘛，现在连采购单都录不进系统，每天对着一堆乱码，还不如用回 Excel 表！”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窃笑，像无数根细针扎在他耳膜上。

“够了。” 温雅的声音突然响起，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她转动手中的钢笔，“咔嗒” 一声，笔尖弹出的微型投影仪将李君浩连夜绘制的系统架构图投射在墙上。复杂的线条与齿轮图案在光影中流转，宛如精密运转的机械心脏，“李总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些模块必须采用微服务架构？”

李君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各位，现在的系统就像一团乱麻，各个部门的数据互不连通...”

“少来这些虚的！” 陈铭拍桌而起，“我只看得到真金白银！你说用微服务，开发周期延长了两个月，成本增加了多少你算过吗？”

“我算过。” 李君浩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架构图，“表面上看，前期投入确实巨大。但三个月前，因为库存数据不同步，我们发错了价值 50 万的货物；上周，销售部因为系统卡顿，错失了一笔 200 万的订单...” 他顿了顿，会议室里只有投影仪轻微的运转声，“而微服务架构能实现各个模块独立运行、迭代，未来的维护成本会大幅降低，系统扩展性也更强。”

“说得好听！” 王强冷笑，“等你把系统折腾好，黄花菜都凉了！客户可不会等我们慢慢调试！”

温雅转动钢笔，光影在她镜片上闪烁：“所以李总监提出了分阶段上线计划，先打通核心模块，逐步优化。”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还是说，各位更愿意继续在漏洞百出的旧系统里打转？上个月财务部对账出错，是谁在会议室拍桌子来着？”

会议室陷入沉默。李君浩看着温雅，女人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金属义肢无意识地轻叩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他突然想起昨夜在办公室，温雅站在他身后，指着架构图上的一处节点说：“记住，每个齿轮都要咬得足够紧，才能让整台机器运转起来。”

“我知道大家对新技术有顾虑。” 李君浩提高声调，“但我们不能再用十年前的工具应对现在的市场。如果继续墨守成规，下个月超支的就不是 200 万，而是 2000 万！” 他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空调的嗡鸣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温雅转动钢笔关闭投影，光影消失的瞬间，她看向李君浩：“散会吧。李总监，把优化方案明天早上八点前放到我桌上。” 她起身时，黑色套裙扫过会议桌，带起一阵风，吹得李君浩面前的文件微微颤动。

走出会议室的那一刻，李君浩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已经完全湿透。走廊的玻璃窗外，暮色渐浓，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他摸出手机，屏幕上弹出技术团队的消息：“李哥，数据库又崩了，怎么办？” 深吸一口气，他回复道：“按预案启动备份系统，半小时后开会复盘。”

电梯门缓缓关闭，李君浩看着镜中自己略显狼狈的倒影，想起温雅说过的话：“在我的战场上，没有退路，只有赢。” 而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