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妖艳仙子的低笑,混着汴河的涛声:\"耶律大人可要记得,游仙舫的灯笼... 向来为贵客长明。\"
耶律隆运踏上轿厢时,想起一些旧日宫廷秘辛 —— 萧氏贵女常以海东青羽翎为饰,看那侍者仪态... 恐怕只能是皇族直系了。
横山堡寨失守的塘报以八百里加急送至汴京时,神宗正在御书房盯着《禹迹图》上的泾原路出神。
黄绢上 “堡寨陷没,粮草尽焚,五千将士殉国” 的朱砂批注刺得他眼眶通红,指尖不自觉捏皱了案头韩琦从前线发来的《边军布防图》。
神宗突然转身,冕旒撞在玉柱上发出清脆的响,“传朕口谕:着钦差,即刻启程前往横山,问责韩琦!”
此时的司马光躺在病榻上,听着窗外的秋雨,手中《资治通鉴》手稿滑落至胸口。
前些日子音长老送来的密报,此刻正伏在枕下,羊皮纸上 “刘廿与西夏勾连加深,恐已失控” 的字迹,像一条毒蛇啃噬着他的良心。
“先生,该喝药了。” 书童扶他起身,却见他盯着案头的弹劾折子苦笑 —— 那是他上月联名旧党弹劾王安石 “滥用酷吏” 的奏疏,如今看来,竟成了西夏细作的保护伞。
“去把那个箱子搬来。” 司马光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破锣。
书童打开暗格,搬出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箱。箱底压着泛黄的《谏院题名记》,以及一叠与韩琦往来的密信,信末 “旧党复兴,在此一举” 的朱砂字,此刻触目惊心。
“烧了吧。” 司马光别过脸,“顺便替老夫写封信给碎星阁... 不,给王介甫。”
书童怔住:“先生可是要...”
“老夫错了,” 司马光按住心口,那里传来阵阵绞痛,“当年在陕西,我亲眼见百姓啃食观音土,立志要让天下无饥馑。可如今... 却为了阻变法,目不视敌,愧对苍生!”
他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谏院题名记》上,将 “司马光” 三字染得通红。
他只觉得很讽刺,自己谈了那么久的变法误国,原来最该被弹劾的 “误国贼”,竟是自己。
更深漏尽,司马光强撑着起身,在烛光下铺开宣纸。
狼毫饱蘸浓墨,却在落下时颤抖不已 —— 他要写的,是自首书,是揭发旧党暗线的密奏,更是对天下苍生的谢罪书。
“介甫兄台:
昔年论政,某固执于‘祖宗之法不可变’,却忘了‘民为邦本’。
刘廿之事,某有三罪:一罪信朋党而轻边患,二罪纵细作而害忠良,三罪惑于权而失本心。
今某愿以残躯,指认旧党勾连西夏之实,虽万死不足以赎其辜......”
墨迹未干,窗外惊雷乍响。司马光望着案头的《孟子》,书页间夹着年轻时写的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忽然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