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弩箭擦过他的肩头,血珠溅在冰面上,瞬间凝成红梅般的红点,他却浑然不觉,怒吼着劈开两名番兵的长枪,骨棒扫过之处,冰面崩裂出丈许长的裂缝,将追兵坠入深不见底的冰涧。
他的藏袍已被鲜血浸透,肩头的裂口处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在风雪中将骨棒挥得宛如修罗恶鬼,将通道死死堵住。
“快走!” 他的吼声震得冰壁积雪簌簌而落,自己却被三名番兵围住。
藏刀与铁剑相击,火星在他赭红色的藏袍上烧出破洞,露出的肌肤上布满陈年伤疤,每一道都诉说着往昔的战功。
冰岩之上,阿月的匕首插入最后一道冰缝,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却不及心中的灼热。
鸭蛋儿趴在她背上,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混着心跳,这声响在冰原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昆仑派,正阳殿内,青铜烛台上的松脂噼啪作响,将殿中供奉的真武大帝像映得忽明忽暗。
十六根盘龙柱间,檀香混着冰雪寒气在青玉砖面流转,壁画上白重朝仗剑斩狼的金粉纹路,在烛影中似有了呼吸。
“崆峒派诸位远道而来,寒殿简陋,还望海涵。” 昆仑派长老岁绵阳拂袖示意,目光扫过殿中两位贵客。
这位岁绵阳是白重朝和赵勾什的师弟,也是桃枝的师父。之前帮中有两位师兄主持大局,白岚又未来可期,他便放心四处游历,听得变故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左侧身着绛红袈裟的释安大师双手合十,念珠在掌心转动,每颗砗磲珠上都刻着小乘佛教的六字真言,腕间疤痕自肘至腕,是当年与西夏铁鹞子血战时留下的刀痕。
右侧道长高冠广袖,脸上刀疤渗人,却是个生面孔,唤作化圭道长。
藏青道袍下隐约可见铁甲鳞纹,腰间玉佩刻着的展翅金鹏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方丈与道长谬赞了。” 岁绵阳抚须而笑,眼角余光却留意着道长高冠下的阴影。
此人说话时喉结异常突出,与传闻中崆峒道教掌门的温润嗓音大相径庭,手指交叠时,指腹的老茧竟呈握刀而非握剑的弧度。
“正如当年雪谷一战,我们需得防住西夏人偷袭粮道。” 道长出言时,广袖拂过案头舆图,袖口铁甲与木案相擦,发出细碎的金属轻响,“我派本次率众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方丈忽然插话,佛珠在掌心猛地一顿,“道长所言极是,只是谷口的‘狼牙隘’栈道年久失修,恐需贵派……” 话至此处,他目光再次扫向道长,袈裟领口的玉坠微微晃动。
殿外忽有风雪撞击窗棂,铜铃叮咚声里,岁绵阳朗声道:“崆峒昆仑本就互为屏障,如今贵派佛道两位掌门亲至共议,我昆仑自当奉为上宾,只是我派刚逢变故,人手方面恐怕……”
道长忽然起身,广袖带起的气流扑灭近侧烛火,“此事可交予贫道亲督,定不负岁长老所托。”
桃枝垂手立在殿中,却望着那方丈说话间总不自觉向道长方向倾斜,佛珠转动的节奏与道长出言频率完全吻合,恰似事先演练过一般。
殿角铜钟忽然轰鸣,惊起檐上积雪。她忆起崆峒派道教掌门素以 “玉清无为” 为号,念及此处,展翅金鹏便显得突兀了起来。
“如此,便劳烦二位了。” 岁绵阳的声音混着风雪传入耳中,桃枝看见方丈与道长交换的眼神,像两柄暗藏的淬毒短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