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骤起时,李语秋的青衫已被汗浸透。她停住脚步,望着远处黑水城斑驳的土墙——这座西夏边陲重镇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血红色,仿佛被夕阳熔化的铁水浇铸而成。
额济纳河已化作一道蜿蜒的银蛇,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这座矗立在巴丹吉林沙漠南缘的城池,城墙高达九丈,夯土中混着碎陶片与胡杨枝桠,在风蚀中显露出西夏文字的残痕。城头五座覆钵佛塔如黑玉雕琢,高达丈余,塔顶金箔在残阳下忽明忽暗。
夯土城墙高三丈,墙头每五步便置一具青铜弩机,箭匣内黑沉沉的弩箭蓄势待发。城墙上\"敕\"字军旗猎猎作响,旗下站着十余名披铁甲的西夏武士,每人腰间都挂着六枚雕有狼头的铜牌。
守城士兵的皮甲泛着油光,腰间悬着西夏特色的铁木复合弓,箭囊中插着三棱镞箭。城门口悬挂着一块褪色木牌,上面用西夏文字写着\"亦集乃路\"。
\"你看那城墙。\"夷半刻忽然指向城东南角,\"箭垛上钉着狼尸,至少有三十具。\"
沙暴的势头愈发猛烈。李语秋将衣襟系紧,沙粒打在裸露的手背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她自幼在黑水城长大,自认对这座城池的每一处角落都了如指掌。
西城的佛塔是仁宗年间为镇沙而建,塔基下埋着九十九枚铜镜;东城坍塌的北墙曾是她与阿爹打马球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流沙吞噬的坟场。
可今夜的黑水城却透着说不出的陌生,尤其是城墙上那三十具狼尸,每一具都钉着三支弩箭,箭尾的羽毛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