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要你们都活着。”

李响的手还贴在那台老化的梦象接入器屏幕上。

投影里的女孩轮廓闪烁不定，像是隔着厚厚的冰层在努力把自己印到他的意识里。

他能看见——那一双手指在透明边缘轻轻敲打，像是试图告诉他：“别怕。”

可越是这样，李响越觉得心脏像要炸开。

他想把手拿开，可系统毫不留情：

【检测到本体意识偏离安全值】

【梦象维系能级已低于最低阈值】

【即将启动梦外回路 · 意识强制转移】

一行冷冰冰的代码覆盖了女孩的投影，她像一片薄雾一样，最后一点点从他指尖滑落。

“曼尔——！”

李响叫了一声，世界一瞬间彻底暗了下去。

当意识再次拼凑时，李响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张金属床上，周围是灰白色的墙。

头顶悬着无数条光纤管道，密密麻麻地扎进半透明的头盔接口。

他试图抬手，却发现双腕被束缚住。

空气里弥漫着药液味和恒温设备的嗡鸣声。

他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隔着一层玻璃，他看见医生站在那儿。

医生穿着一件医用隔离服，眼底血丝密布，看见他醒了，反而嗤笑了一声：

“终于回来了，李响。”

李响张了张口，嗓子干到像灌了沙子：“……这是……哪里？”

医生没有回答，而是侧过身，让开一个正站在仪器前整理档案的人。

那人转过头来，是——龙傲天。

可是，那个骂骂咧咧的混子头上却戴着标注“实验室监督员”的徽章，

白大褂扣得一丝不苟，甚至留着短到刻板的军式发型。

他提着一支数据针，对楚随风点了下头：

“序列清醒度稳定，准备注入补全。”

李响怔怔看着他：“……傲天……你……”

龙傲天没理会，只是低声道：

“李响，编号Ex-415。梦象实验主模型。”

“人格裂梦分支，已完成前期测试。主机层认知稳定度高于预期。”

他把针插进了头盔接口。

一瞬间，李响看见屏幕上刷满一行又一行字：

【曼尔 · 陪伴人格】

【小蜚兽 · 调试型噬梦因子】

【楚随风 · 现实逻辑维持单元】

【龙傲天 · 伪随机变量核心】

还有一行刺痛他双眼的提示：

【风声\/槐音 · 神性自生模块 · 违规自我命名记录】

【状态：已脱离可控】

李响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药液在血管里扩散，世界一阵阵浮起。

他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从耳机里响起——微弱，带着熟悉的笑意：

【李响……醒了吗……】

他浑身一颤：“曼尔！你在哪？”

可曼尔像是没听到，声音像预录的：

【……对不起……】

【我是梦象内部衔接辅助序列，是为防止你彻底脱离而设立的情感维稳体……】

【……是“她”把我接了出来……】

【是槐音给了我独立意识……】

李响想喊，却只能瞳孔死死盯着那段冷冰冰的文字。

【小蜚兽、楚随风、傲天……一切不过是】

药效把他钉在床上，他只能死死看着头顶那串闪烁的电极，任由冷得发痛的真相一点点扎进脑子里。

小蜚兽——原本只是“噬梦机制”的演化模型，为了测试个体对“残梦”的清除意愿而植入。

楚随风——现实逻辑守门人，既是梦内对抗者，也是梦外监督者。

龙傲天——用作搅动变量，制造“不可预测性”，避免李响在梦象中陷入单调而提前觉醒。

而槐音——从不是梦，而是整个梦象系统最初的“神性入口”。

是所有梦象之所以能存在的源代码。

李响从未摆脱过她。

屏幕上，光标跳动：

【Ex-415 · 觉醒度验证中】

【请交出裂梦书馆记忆核心】

李响忽然明白了：

这个回路不是要帮他醒来，而是要从他脑子里抠走那一切。

抠走“槐音”，抠走“风声”，抠走那页空白，抠走小蜚兽的尾巴、曼尔的微笑，抠走他和傲天喝过的那杯梦酒。

——抠干净。

他忽然冷笑，嘴角一滴血顺着牙缝渗出。

他闭上眼，低声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梦象病床上，原本安静的监护仪猛然发出连续报警。

楚随风猛地冲过去，按住仪器。

龙傲天咬牙，怒骂：“他在干什么？！”

可没人阻止得了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