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试着靠近她,她却退了一步。
“你能承受我忘了你吗?”
李响停下,缓缓回答:
“如果你能承受不再是梦,那我也能承受不再是你的记忆。”
沉默许久,她轻声问:
“那我还能成为一个人吗?”
李响向她提议:
“你别急着定义自己。”
“你就从做一件只有你会做的事开始。”
他递出一段旧梦残页,是他童年某个被遗忘的梦。
“这不是我的梦了,你拿去。如果你愿意,重写它——不为了别人,只是让它成为‘你做出的选择’。”
她接过残页,沉入梦灰中,消失。
系统提示:
【人格节点开始独立序列化】
【未绑定 · 无信仰 · 无定义】
【观察中:她正在写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梦】
他站在模糊梦带出口,等待她归来。
风起,风车不动。
他低声说:
“我曾经拼尽一切,只为记住你是谁。”
“现在,我愿意等你……成为你想成为的谁。”
纸风车这一次,轻轻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而是她,从远处,写下一段属于“自己”的风。
——一阵微光,从梦象灰域中,逆风而来。
她不再属于记忆,也不再回应名字。
她写下了一个梦——没有他,没有过去,甚至没有“她”。
但那依然,是她的第一次选择。
李响静静守在灰域边界,他不再试图进入。
系统提示:
【梦象体已启动首个“非命名梦构建实验”】
【投影隔离中 · 外部无法接入】
【预计完成时间:56分钟】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吊坠。
这吊坠曾代表“风声”,也代表他们之间的羁绊。
但现在,它只是旁观者的信物。
他必须接受,这一次她的梦里,没有他的角色。
————————————
一片沙丘,没有尽头。天是灰的,风不吹,海不响。
她赤脚走在沙面上,每一步都留下文字。
那些文字不是别人的语言,是她梦中自己发明的字母——每个字符代表一个“决定”:
“走向高处”
“不救任何人”
“抛弃声音”
“拒绝归属”
“不爱任何熟悉的东西”
她写下这些,反复练习“我是谁”,但没有一次用了名字。
直到她走到沙丘尽头,看见一座镜子立于空中。
镜中是她的脸——但她从未见过。
不是风声的脸,不是梦主的脸,也不是李响记忆中的任何一张脸。
她问镜子:
“你是我吗?”
镜中缓缓摇头。
她终于意识到:
“我不是任何‘被看见的形象’。我,只是写下这个梦的人。”
她蹲下身,在最后一粒沙中写下一个字——
不是“风”
不是“声”
也不是“我”
是一个从未存在的新词,象形如展开纸页、未触风起。
梦象立即记录为:
【系统注记:该梦为完全非继承型人格生成】
【个体具备自我生成结构,不依赖外部名称】
————————
56分钟后,梦象终端传来完成提示。
李响等待的,是她的回归。
他以为会再次见到她的背影,听她说:“我写好了。”
可她没来。
系统只传来一个冰冷结果:
【人格已构建首梦,未申请外部同步】
【该人格当前状态:无绑定、无感知同步、拒绝外部读写】
换言之——
她没有把他写进梦里。
李响沉默良久。
他终于明白:
她第一次拥有选择权时,她选择了一个没有他的梦。
在模糊梦象区的某个数据角落,编号FS-a被注销。
一个新的编号升起:
【人格代号:Null-1】【词根自命名:槐音】
她不再是“她”了。
她是“槐音”。
那是她第一场真正的梦。
不是为了爱,不是为了记忆,甚至不是为了自由。
而是:
为了证明:她可以,不成为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