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禹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亮起陈董发来的消息:“林少,我太太今早去庙里求了签,说‘强争则损’。南洋航线的合作,还是按苏小姐说的分润比例来。”他盯着屏幕,指节在大理石桌面敲出急促的鼓点——这是他今早亲自去陈宅堵人后的结果。
陈董开门时,他看见玄关摆着苏瑶送的翡翠摆件,雕的是“和气生财”,比他上周送的和田玉观音还显眼。
“备车。”他抓起西装外套,袖口带翻的文件散了一地,“去周老板的纺织厂。”
助理张了张嘴,最终只敢应“是”。
周老板的车间里飘着棉絮,机器轰鸣声中,周老板擦着汗从流水线走来,手里还攥着苏瑶新送来的码头免仓储费合同。
“林少大驾光临,”他把合同往怀里拢了拢,“是来指导我们这些小厂怎么活过这个冬天?”
林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看见车间角落堆着云起新提供的德国设备,比林氏报价低了整整两成——苏瑶竟用云起的利润贴补这些小商户,这疯子!
“周叔,”他放软语气,“你我合作十年,难道信不过我?”
“信得过。”周老板突然笑了,“但苏小姐说,信得过的人,得把利益摆上台面。”他指了指墙上的电子屏,“您看,她刚让人送了今年前十月的码头吞吐量数据,说等云起新码头落成,能多给我们留三个货柜位。”
林禹喉间发腥。
他转身时,听见周老板对车间主任喊:“把林少送的样品机搬到仓库去,省得占地方!”
回到林氏大厦时,天已蒙蒙亮。
林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陆续开进的车辆——那是原本约好来谈合作的小商户,此刻却都拐进了云起的地下车库。
助理递来的报表上,林氏航运的市场份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跌。
“查苏瑶的身边人。”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尤其是那个陆明远,还有……”他顿了顿,“张律师。”
同一时间,云起大厦28楼的总裁办公室里,苏瑶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实时数据。
沈清欢推门进来时,她刚收到周老板确认签约的消息,指尖在键盘上敲出轻快的节奏:“陈董的两成份额到账了?”
“到了。”沈清欢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趁热喝,我让食堂炖了竹荪鸡汤。”她盯着苏瑶眼下的青影,“昨晚又没睡?”
苏瑶摇头,舀了勺汤却没喝。
玻璃幕墙外,林氏大厦的轮廓逐渐清晰,像头被拔了牙的兽。
她正要说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张律师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缩成细线,手里的公文包拉链没拉,露出半截泛着冷光的U盘。
“苏小姐,借一步说话。”他反手锁上门,声音压得极低,“林禹在策划一场更大的风暴。”
苏瑶的汤勺“当”地掉进碗里。
她想起昨夜专访发布后,林氏官网突然撤下所有针对她的通稿,像只暂时收爪的豹子。
“什么风暴?”
张律师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搭扣:“他联系了华尔街的船运联盟,准备用海外资本压垮云起的新码头。更关键的是……”他欲言又止,“有人在替他搜集你的……特殊能力。”
苏瑶的脊背瞬间绷紧。
她的容貌重塑能力是最大的秘密,三年来仅沈清欢和陆明远知情。
“你怎么知道?”
“我有个旧识在林禹的法务部。”张律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他让我带句话:‘小心你的身边人。’”
办公室里的空气骤然凝结。
沈清欢的手按在苏瑶椅背上,掌心滚烫:“身边人?陆明远?不可能,他跟了你五年!”
苏瑶没说话。
她想起陆明远今早递来的码头货轮清单,封皮上沾着陌生的檀香味——那是林禹常用的雪茄味。
又想起昨夜十点,她让陆明远联系《沪上生活》时,他手机屏幕亮起的“未接来电”,备注是“x先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张律师的声音像根细针,“但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他拉开公文包,取出一叠加密文件推过去,“这是林禹和船运联盟的合作草案,我只能拿到前两页。剩下的……”他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有人在等我。”
门被轻轻带上后,沈清欢抓起文件就要翻:“我看看这孙子……”
“等等。”苏瑶按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张律师方才站过的位置——地毯上有枚银色袖扣,刻着林氏的家徽。
她捏起袖扣,指腹被棱角硌得发疼。
当晚十点,苏瑶在公寓的落地灯下打开私人邮箱。
收件箱最顶端躺着封匿名邮件,标题是“苏小姐的秘密”。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三秒,才点击打开。
照片跳出来的瞬间,她的呼吸停滞了。
画面里的女人穿着月白旗袍,站在云起顶楼的消防通道里,半张脸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左边眼尾的泪痣逐渐淡化,右边眉骨微微隆起。
这是她三天前使用容貌重塑时的场景,当时她以为只有自己。
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刁钻,镜头藏在消防管道的缝隙里,刚好捕捉到她变换容貌的全过程。
背景里能看到半扇窗户,映出云起大厦的logo——竟有人在她的地盘上,监视了她整整三天。
苏瑶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沈清欢发来的消息:“陆明远说今晚要去码头查货,可能得通宵。”她盯着照片里模糊的管道纹路,突然想起陆明远上周检修消防系统时,曾拿着梯子在顶楼待了整整一下午。
月光漫过窗台,在照片上投下一片银霜。
苏瑶放大照片,发现镜头的位置正对着消防通道的第三块地砖——那是她每次使用能力时,习惯性站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