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商业会议在和平饭店顶层举行。

水晶灯把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苏瑶踩着细高跟进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转过来。

林禹坐在主位，深灰西装熨得没有半丝褶皱，可当他的视线扫过苏瑶时，她分明看见他指尖在桌下轻轻一颤。

\"今天请各位来，是要澄清一件事。\"苏瑶站在投影仪前，声音清亮得像敲碎的玻璃，\"有人说我苏瑶的生意，全靠踩着别人上位。\"她按下遥控器，第一张照片投在幕布上——阿强站在周老板的印务店门口，手里捏着一沓文件，\"这是上个月十五号，林氏的贴身保镖阿强，在伪造我与兴达印务的租赁合同。\"

宴会厅里响起抽气声。

林禹的指节抵着太阳穴，下颌线绷得像把刀：\"苏小姐，空口白牙...\"

\"别急。\"苏瑶又按下一张，是瑞士银行的流水单，\"这是阿强的账户，每月十五号都会收到一笔钱，备注是'奖金'。\"她轻笑一声，\"林先生的奖金可真大方，比你给我买翡翠镯子的钱还多三倍。\"

有人小声笑起来。

林禹的喉结动了动，正要开口，苏瑶已经播放了录音。

阿强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厅里回荡：\"是林少让我做的...他说怕苏小姐查到货轮事故...\"

\"够了！\"林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是栽赃！

阿强那废物...\"

\"废物？\"苏瑶打断他，举起一份医院诊断书，\"阿强太太的透析记录，您上个月让人停了她的药吧？

所以他才会把所有事都抖出来。\"她环视全场，目光扫过面色铁青的林禹，扫过交头接耳的商人们，\"各位都是老江湖，该知道——\"她的声音突然放软，却像根细铁丝勒进人心，\"跟一个连自己人都能碾碎的人合作，有多危险。\"

最先站起来的是纺织厂的陈厂长。

他拍了拍苏瑶的肩，冲林禹冷笑：\"林少，我那批棉纱的尾款，明天就让财务打给苏小姐。\"接着是米行的王老板，绸缎庄的李夫人，连向来中立的汇丰经理都推了推眼镜：\"苏小姐的贷款申请，我们董事会一致通过。\"

林禹的脸白得像张纸。

他抓起西装外套要走，却被保安拦住——不知道谁报了警，两个警察已经站在宴会厅门口。

苏瑶望着他踉跄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他第一次带她出席晚宴时说的话：\"别给我丢脸。\"那时她低头应着，指甲掐进掌心，想着总有一天要把这张脸踩在脚下。

散场时，雨还没停。

苏瑶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看林禹的车消失在雨幕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陆明远——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和林禹的冷香完全不同。

\"苏小姐。\"他的声音带着点兴奋，\"我有个计划。\"

苏瑶转身，看见他眼里跳动的光，像黄浦江里溅起的浪花。\"什么计划？\"

\"林家的吴淞口码头。\"陆明远从西装内袋抽出份文件，封皮上印着\"港口收购可行性报告\"，\"林禹现在急需周转资金，只要我们联合几家洋商...\"他突然顿住，笑着把文件递过去，\"具体的，明天我慢慢跟你说。\"

苏瑶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张的温度。

窗外的雨还在下，可她知道，这场雨过后，上海滩的商界版图，要彻底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