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当众宣战(2 / 2)

现在的她,擦得掉所有痕迹。

助理又唤了一声。

林禹摸出怀表,表盖内侧是他和苏瑶的合影——上个月他生日,她硬要塞进去的。

照片里她笑得甜,他绷着脸,可仔细看,眼尾是松的。

他合上表盖,转身走向楼梯。

今晚的风有点凉,可他突然觉得,怀里的怀表,比风更冷。

林禹攥着怀表的手在车门上抵出红印。

助理小周从后视镜里瞥见他绷紧的下颌线,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说话——少爷的西装肩线本是笔挺的,此刻却因剧烈起伏的胸膛皱成一片,像被暴雨打湿的黑鸦羽。

\"去码头。\"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小周愣了下,下意识踩下油门。

车载广播还在放着周璇的《天涯歌女》,甜软的调子撞进车厢,被林禹\"咔\"地按掉。

怀表在掌心硌出月牙印。

他想起刚才在露台看见的苏瑶——被顾总长介绍时,她垂眸的弧度像朵初绽的牡丹,可那抹笑里没了从前的怯意,倒像把磨了三年的刀,终于要出鞘。

三年前他在窗帘后捡到的那只\"兔子\",原来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把爪尖磨成了刀刃。

\"吱——\"急刹声惊飞了路边的麻雀。

林禹的额头险些撞上挡风玻璃,却突然低笑出声。

小周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眼尾发红,指节还扣着怀表链,金链子在掌心勒出深痕:\"去把苏小姐的珍珠项链捞出来。\"他说,\"酒桶里的。\"

小周应了声,踩下油门时手都在抖。

林禹望着车窗外飞掠的梧桐树影,突然想起上周苏瑶蹲在他书房翻账本,发梢扫过他手背时的温度。

那时他嫌她吵,现在倒觉得,那点细碎的响动,比今晚宴会厅里震耳欲聋的掌声,要珍贵得多。

同一时间的宴会厅里,陆明远正将牛皮纸文件夹推到苏瑶面前。

他的袖扣在灯光下泛着暖调的光,与林禹惯用的冷银截然不同——这是苏瑶今早特意挑的,为的就是在所有人心里划下分界。

\"各位。\"陆明远清了清嗓子,指尖轻点文件夹封皮,\"苏小姐与在下筹划半年的'云帆商行',明日便会在九江路挂牌。

首单是与英商怡和洋行的生丝出口,量虽不大,却是打开国际市场的钥匙。\"

镁光灯\"咔嚓\"亮起。

不知谁带的头,掌声像潮水般漫过宴会厅。

顾总长端着红酒杯颔首:\"苏小姐有此魄力,倒是让我想起当年在香港打天下的林老夫人。\"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林老夫人——林禹的祖母,当年靠一船丝绸从南洋杀回上海的传奇。

顾总长这话,是把她和林家最骄傲的女人并列。

她抬眼时正撞进陆明远的目光,对方眼尾微弯,用口型说\"你做到了\"。

可就在这时,沈清欢挤过人群,在她耳边低语:\"前台说有电话找你,号码没登记。\"

苏瑶的笑容顿了顿。

三年来她的私人电话只有沈清欢和几个心腹知道,能打到酒店前台的......她跟着沈清欢走向走廊,高跟鞋声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鼓。

电话亭的玻璃蒙着层薄灰,听筒贴在耳边时还带着前一位使用者的体温。\"苏小姐。\"沙哑的男声像砂纸擦过话筒,带着变声器特有的扭曲,\"恭喜你撕了替身标签。\"

苏瑶的背瞬间绷直。

她握紧听筒,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壳:\"你是谁?\"

\"别急着问我是谁。\"对方低笑,\"你以为摆脱林禹就能高枕无忧?

当年你爹的布行是怎么倒闭的,你娘的药费是怎么凑的......\"电流声刺啦作响,\"那些见不得光的账,该算算了。\"

\"咔\"的断线声像根钢针扎进耳膜。

苏瑶握着听筒的手剧烈发抖,指节泛白如骨。

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爹被追债的人堵在弄堂,浑身是血地爬回家;想起娘攥着她的手断气时,床头还堆着没吃完的廉价药。

这些事她以为早被埋进黄浦江底,此刻却被人用刀尖挑开,在伤口上撒了把盐。

\"瑶瑶?\"陆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瑶猛地转身,撞得电话亭玻璃哐当响。

她迅速抹了把脸,再抬头时已恢复从容笑意:\"是清欢老家的亲戚,说家里的栀子花要开了。\"

陆明远盯着她发红的眼尾,没拆穿。

他伸手虚扶她的肘弯,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该和顾总长辞行了。\"

宴会厅的水晶灯渐次熄灭时,苏瑶站在酒店门口望着车水马龙。

夜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脚踝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了凑娘的丧葬费,她在码头搬货时被木箱砸的。

现在她有了云帆商行,有了陆明远的支持,可刚才那通电话像块压在胸口的石头,让她连呼吸都发闷。

\"要去我家坐坐吗?\"陆明远打开车门,\"清欢说你胃不好,我让厨房煨了粥。\"

苏瑶摇头。

她坐进自己的轿车,隔着车窗对陆明远笑:\"明天商行挂牌,我得早点睡。\"

轿车驶入夜色时,她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霓虹,摸出随身的珍珠母贝小镜。

镜中女人的眼尾还带着妆,可眼底的光却暗了——那个电话里的声音,像根线头,正慢慢扯开她精心织了三年的网。

沈清欢在后座翻化妆包的动静让她回神。\"对了,\"清欢递来热可可,\"刚才林禹的助理去酒桶里捞珍珠了,折腾了半小时才捞全。\"

苏瑶捏着马克杯的手一顿。

热可可的甜香漫进鼻腔,她望着车外渐浓的夜色,突然想起林禹怀表里的那张合影——那时她以为,只要够像他的白月光,就能在林家住一辈子。

现在才明白,有些债,从她戴上那串珍珠的第一天起,就注定要连本带利地还。

轿车拐进弄堂时,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叠的影。

苏瑶望着窗外斑驳的墙皮,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那是她安插在林家的眼线。

今晚那通电话,她必须在天亮前,查出是谁在背后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