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空坠落的瞬间,涵婓只觉天地倒悬,耳畔是帝君兽压抑的咆哮与自身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下方并非预想中的坚硬地面,而是某种粘稠、冰冷、散发着浓重铁锈腥气的液体。
>当她挣扎着从血池中探出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的呼吸彻底停滞——
>巨大的祭坛沉默地矗立在黑暗深处,而祭坛中央,供奉着半具庞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骸骨。
>胸前沉寂的血玉,此刻正发出滚烫的、近乎贪婪的脉动,与那半具圣骸深处某种沉眠的力量,产生了致命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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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失重感攫住了涵婓的心脏,每一次心跳都像在胸腔里撞响濒死的丧钟。刺耳的警报声、帝君兽在最后关头爆发出的狂暴怒吼、还有赤瞳那支离破碎的机械右眼中射出的那道诡异幽绿光束——所有声音和画面都在急速下坠的罡风中扭曲、拉长、破碎。
她最后的记忆,是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在幽绿光束的冲击下剧烈痉挛,赤红鳞甲瞬间黯淡,如风中残烛般失去力量。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她背上,视野彻底被翻滚的黑暗和撕裂般的剧痛吞噬。
“噗通——!”
预想中粉身碎骨的撞击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粘稠、冰冷、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液体瞬间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沉重得如同铅汞。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狠狠砸入深处,腥臭的液体强行灌入口鼻,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和腐败气息。
**血!** 浓稠得几乎凝固的污血!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铁钳扼住咽喉。涵婓凭借求生的本能疯狂挣扎,手脚在粘稠的血浆中划动,每一次动作都异常艰难,仿佛陷在凝固的琥珀里。终于,她的头猛地冲破粘稠的血面,剧烈地呛咳起来,腥臭的血水混合着胃里的酸液一起呕出。
“咳咳…呕…”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肺部火辣辣地疼。
她勉强抹开糊住眼睛的血浆,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入黑暗,望不到尽头。四周是嶙峋陡峭、仿佛被巨兽利爪撕扯过的岩壁。而她坠入的,正是这片广阔空间中央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池子——一个由凝固和半凝固血液构成的恐怖血池。池边堆积着累累白骨,形态各异,有人形的,也有庞大扭曲的兽类骨骼,更多的则是无法辨识的怪异残骸,如同某种亵渎的祭品。
“吼——!”
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咆哮在不远处响起,血池表面炸开巨大的浪花。帝君兽庞大的身躯挣扎着从血池中站起,暗红的污血顺着他布满裂痕的赤红鳞甲瀑布般淌落。他那双标志性的金红竖瞳此刻光芒黯淡,充满了狂暴后的虚弱和惊疑不定,死死盯着池畔某处。
涵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就在血池边缘,紧靠着那堆叠如山的骸骨祭品,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通体漆黑的祭坛。它并非由寻常的巨石垒砌,那材质在血池幽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介于金属、骨骼与某种凝结晶体的诡异质感,表面布满了无数扭曲、蠕动的暗红色符文,如同活物的血管脉络,正随着某种深沉的搏动而明灭不息。仅仅是注视,就让人灵魂深处泛起冰冷的战栗。
然而,真正让涵婓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彻底遗忘的,是祭坛顶端供奉的“东西”。
那是半具骸骨。
仅仅半具,其规模就足以让任何生灵在它面前感到自身的渺小与尘埃般的微不足道。它巨大得如同传说中的山峦遗骸,仅仅残留的胸腔肋骨,每一根都粗壮得堪比千年巨木,弯曲着指向黑暗的穹顶,构成一个庞大而残破的穹窿。骸骨的色泽并非寻常的惨白,而是一种经历了无尽岁月沉淀的、深沉厚重的暗金色泽,上面同样布满更为古老、更为复杂的巨大符文烙印。断裂处的痕迹狰狞无比,仿佛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伟力硬生生撕扯开来,残留着某种凝固的、令人心悸的“痛苦”与“不甘”的意志。
**圣骸!**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毫无征兆地在涵婓脑中炸响,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令人眩晕的恐惧与敬畏。这就是赤瞳不惜一切代价要寻找的东西?这就是天机阁主不惜遭受反噬也要窥探的天机核心?这就是……血诏所指的源头?
就在这时,涵婓胸口猛地传来一阵滚烫!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着她的皮肉!
“呃啊!” 她闷哼一声,下意识捂住心口。那沉寂多时的血玉,此刻正疯狂地脉动着,散发出灼人的高温,隔着衣物都清晰可感。它不再是温顺的玉佩,而像一颗被强行唤醒的、贪婪搏动的心脏!
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祭坛顶端那半具暗金圣骸的深处,一股沉睡了不知多少万载的、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似乎被这滚烫的脉动所刺激,缓缓地、极其微弱地……“苏醒”了。一股无形的、带着无上威严的“注视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笼罩了整个地下空间!
血玉的脉动与圣骸深处那微弱的苏醒,产生了某种致命的、无法割裂的共鸣!
“呜……” 帝君兽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那声音里充满了惊疑、困惑,甚至……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悲鸣。他那双黯淡的金红竖瞳死死锁定在圣骸之上,庞大的身躯竟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在对抗着某种来自血脉源头的巨大冲击。
涵婓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血玉的滚烫脉动与圣骸那冰冷威严的“注视”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冰火地狱,煎熬着她的精神。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艰难地从那令人窒息的圣骸上移开,扫视祭坛周围的环境。
祭坛基座并非平整,而是由无数层环状阶梯构成,每一阶都异常高大,上面同样刻满了密密麻麻、难以辨识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比祭坛主体上的更加繁复扭曲,透着一种原始的、令人不安的韵律。在阶梯的转折处,矗立着一尊尊形态狰狞的石雕。
它们并非守护神兽,更像是某种扭曲痛苦的集合体。有的呈现人形,但肢体被夸张地拉长或扭曲成非人的角度;有的如同多肢的巨虫,甲壳上布满倒刺;还有的则完全是抽象而怪诞的几何体聚合,仅仅看上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所有石雕都面朝中央的圣骸,做出一种既像朝拜又像被永恒禁锢的姿势。它们的眼睛部位镶嵌着一种幽暗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色晶石,此刻在血池幽光和圣骸微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不祥的微芒。
“这些……是什么?” 涵婓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帝君兽没有回答。他庞大的头颅微微转动,警惕地扫视着那些石雕,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沉呼噜声。他巨大的脚爪试探性地踏上祭坛最低一层的阶梯。
就在他布满鳞片的脚爪接触到那暗沉石阶表面的瞬间——
“嗡!”
石阶上那些原本沉寂的符文骤然亮起!不是温暖的光,而是一种污浊粘稠的、如同干涸血浆般的暗红光芒!光芒如同活物般顺着帝君兽的脚爪向上蔓延,所过之处,他那坚韧的赤红鳞甲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被强酸腐蚀!更可怕的是,帝君兽身体猛地一僵,金红竖瞳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和虚弱。
“吼!” 他低吼着,猛地发力将脚爪抽回。只见接触过符文光芒的鳞甲边缘,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色泽,像是生命力被强行抽走了一部分!
“这祭坛……在吞噬力量?” 涵婓倒吸一口冷气,心沉到了谷底。她胸口的血玉依旧在疯狂脉动,与圣骸的共鸣越来越强烈,几乎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拖拽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那圣骸。但帝君兽的遭遇像一盆冰水浇下,这祭坛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陷阱!
“不只是吞噬,” 帝君兽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压抑的暴怒,“它在‘品尝’!在甄别!这该死的符文……混杂了神族最神圣的禁锢、魔族最污秽的诅咒,还有……某种连我都感到陌生的、源自更古老年代的‘饥饿’!” 他低头舔舐了一下脚爪上灰败的鳞片,眼中金红光芒剧烈闪烁,似乎在极力对抗着那股侵入体内的诡异力量。
就在这时,祭坛最高处,供奉着半具圣骸的中央平台边缘,一道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流光悄然闪过。那并非圣骸自身的光芒,而是来自平台边缘某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涵婓心头一动,强忍着血玉的牵引和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亮起的阶梯符文,绕着巨大的祭坛基座移动。她不敢触碰任何地方,每一步都踩在阶梯与阶梯之间的狭窄缝隙里。帝君兽紧随其后,庞大的身躯带来沉重的压迫感,但每一步都异常谨慎,避开所有刻有符文的位置。
终于,在靠近祭坛正面、一个不起眼的阴影角落里,涵婓发现了光源。
那是半枚断裂的玉佩。材质温润,色泽如凝结的鲜血,与她胸前疯狂脉动的血玉如出一辙!它静静躺在暗沉的祭坛石面上,断口处光滑如镜,显然是被某种极其锋锐的力量瞬间切断。此刻,这半枚血玉正散发着柔和却执着的微光,如同黑暗中一盏孤独的灯,与涵婓胸前的血玉隔空呼应着,发出嗡嗡的共鸣低鸣。
**师尊的玉佩!**
涵婓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这半枚玉佩,正是她师尊洛红衣从不离身之物!是师尊当年在血灵宫遗迹深处寻获的唯一信物!她无数次见师尊在静夜中摩挲着它,眼中带着她那时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怀念、痛楚、还有一丝深藏的……决绝?
为何师尊的玉佩会在这里?而且只剩下一半?另一半……难道就是自己胸前这块?师尊当年究竟在这禁地深处经历了什么?她口中那关乎血灵宫覆灭真相的“重要之物”,难道指的就是这半具圣骸?还是……这整个诡异恐怖的祭坛?
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毒液在她脑中炸开。师尊温柔教导的画面与眼前这断裂的玉佩、诡异的祭坛、恐怖的圣骸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崩溃的巨大割裂感。信任的基石开始剧烈摇晃,裂痕蔓延。
“嗡——!”
就在涵婓心神剧震的刹那,她胸前的血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红光!光芒如同有形的利剑,瞬间刺破地下空间的黑暗!与此同时,祭坛顶端那半具暗金圣骸的深处,那股微弱苏醒的气息如同被投入火把的干柴,轰然暴涨!
一道远比之前清晰、浩瀚、古老到无法想象的意志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狂暴地顺着血玉与圣骸之间的共鸣通道,狠狠冲入了涵婓的脑海!
“啊——!!!”
涵婓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跪倒在地!她的意识瞬间被这股洪流彻底淹没、撕碎!
不再是模糊的碎片,而是身临其境的、狂暴的洪流!
她“看”到:
无垠的虚空在燃烧。无数星辰如同脆弱的琉璃珠般被无形的伟力捏碎、爆裂,绚烂的光焰是宇宙垂死的哀嚎。巨大的阴影遮蔽了星海,那是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仅仅是其轮廓的蠕动就足以让法则崩坏,空间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听”到:
震耳欲聋的咆哮撕裂时空!有神圣威严、如同万钧雷霆的怒喝,有疯狂扭曲、能腐蚀灵魂的尖啸,还有……一个相对“渺小”,却带着焚尽一切、玉石俱焚决绝意志的嘶吼!那嘶吼声竟带着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她“感受”到:
毁天灭地的能量在碰撞!神圣的金色光矛洞穿次元,污秽的暗绿触手缠绕星河,还有一道贯穿战场核心、仿佛由亿万生灵不屈意志与生命精粹点燃的……血色光焰!那光焰是如此炽烈,如此悲壮,带着守护与牺牲的烙印,在无边的毁灭中倔强燃烧!
视角在混乱的战场中疯狂切换。最终,锁定在那燃烧着血色光焰的身影之上。
那是一个女子。身披残破却依旧流淌着血光的古老战甲,战甲样式古朴,铭刻着与祭坛上符文同源的纹路,却更加神圣威严。她的面容模糊不清,被血与火的光芒笼罩,唯有一双眼眸,如同燃烧的星辰,充满了疲惫、深沉的悲悯,以及一种足以撼动天地的、向死而生的决绝!
**初代血灵宫主!洛神韵!**
这个名字如同烙印,随着那女子的影像一起,狠狠刻入涵婓的灵魂深处!
洛神韵悬浮在破碎的星域中央,她的对手,是三道遮蔽了半个宇宙的恐怖阴影。她手中的长剑——形态与涵婓在血玉幻境中看到的、后来被封印的帝君兽形态有着惊人的相似——正绽放着最后的、燃烧本源的血色神辉!
“以吾血灵为引!燃吾残躯为祭!封尔邪祟于此!万世……沉沦!”
她的声音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带着无尽的悲怆与决绝,直接在涵婓灵魂深处响起!
下一瞬,无法形容的剧痛席卷了涵婓!那是洛神韵视角下的、被毁灭性能量洞穿撕裂的极致痛苦!视野被染成一片血红!在最后的意识湮灭前,涵婓“看”到洛神韵猛地将手中那柄燃烧着本源之血的长剑,狠狠刺向祭坛的方位!同时,她胸前佩戴的一枚完整的血色玉佩(正是涵婓拥有的那枚!)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虚影从中激射而出,带着她最后剥离出的一缕分魂与破碎的记忆,遁向未知的时空乱流……
而就在这柄燃烧着洛神韵生命与本源的神剑即将刺入祭坛核心的瞬间——
视角猛地切换!
一个极其隐蔽的、仿佛融于战场阴影中的视角。一张冰冷而模糊的侧脸一闪而过。那人穿着血灵宫高阶将领的制式铠甲(玄甲?),手中握着的并非杀敌的武器,而是一枚布满尖刺的、散发着不祥幽绿光芒的奇异锥钉!就在洛神韵全力爆发、即将完成最终封印的、力量转换最脆弱的那一刹那,那枚幽绿锥钉如同毒蛇般,无声无息地、精准地……刺入了洛神韵毫无防备的后心!
“噗嗤!”
微不可闻的声音,在涵婓的意识里却如同惊雷!
洛神韵燃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决绝的嘶吼戛然而止!她眼中燃烧的星辰之光瞬间黯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深入骨髓的……被背叛的彻骨冰寒!她艰难地、一点点地试图回头……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致命的偷袭打断了她最后的力量,破坏了封印的完整。她燃烧本源刺出的血色神剑,光芒骤然溃散了大半!原本足以彻底封印三道恐怖阴影的力量,在最后一刻发生了致命的偏移和衰减!
“不——!!!”
涵婓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她感同身受!那是洛神韵最后的绝望与不甘!那是整个战场、甚至整个宇宙命运被强行扭转的刹那!
轰——!!!
并非完整封印的磅礴力量与三道恐怖阴影的反噬之力狠狠撞在一起!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席卷了一切!洛神韵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在风暴核心瞬间被撕裂!那柄象征着她力量本源的神剑发出一声悲鸣,剑身寸寸断裂!其中蕴含的狂暴兽性与不屈意志被爆炸的能量强行扭曲、压缩、剥离……最终化作一道赤红的流光,被残余的、并不完美的封印之力卷着,狠狠砸向下方的祭坛!
而洛神韵残破的身躯,仅有被祭坛核心力量勉强护住的上半身,随着崩溃的祭坛,一同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也就是此刻涵婓所在的这片禁地核心!
幻象洪流骤然中断!
“呃啊——!”
涵婓猛地从血池边缘蜷缩的身体中弹起,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混合着血污浸透了她的衣衫。眼前依旧是那死寂的祭坛和半具圣骸,但一切都不同了!那暗金色的骸骨,在她眼中已不再是单纯的恐怖造物,而是初代宫主洛神韵的残躯!是牺牲的丰碑!是背叛的见证!是……她血玉真正的主人!
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脑中搅动,灵魂仿佛被那洪流冲刷得千疮百孔。但更让她痛彻心扉的,是幻象最后那冰冷的背叛!那个模糊的侧脸,那身血灵宫的玄甲……玄甲!赤瞳座下,二十四血将之一的代号!那个在矿洞中曾暗中观察他们的血将!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呃…呃…” 涵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她挣扎着抬头,望向祭坛顶端的圣骸,泪水混合着血污不受控制地涌出,视线一片模糊。那不是恐惧的泪水,是源自灵魂深处的、为那场远古悲歌而流淌的哀恸,以及被那冰冷背叛所激起的滔天愤怒!她颤抖的手死死捂住胸口那依旧滚烫、仿佛因共鸣而悲鸣的血玉。
“师…尊…” 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音。洛红衣…她传授自己血玉的运用,指引自己进入禁地…她是否知道这一切?她与洛神韵…仅仅只是姓氏的巧合吗?这断裂的玉佩…她留给自己这半块血玉…究竟是为了什么?寻找真相?还是…将自己也当作一枚棋子,投向这早已布设万年的棋局?
“呜嗷——!”
帝君兽的咆哮声带着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狂躁,打断了涵婓的悲恸与混乱思绪。只见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那双金红竖瞳死死盯着祭坛顶端的圣骸,瞳孔深处不再是纯粹的暴戾,而是翻涌着一种涵婓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熔岩般炽烈的、源自本能的亲近与孺慕;如同深渊般冰冷的、被强行扭曲与禁锢的滔天怨恨;以及…一种面对破碎过往的巨大茫然与悲怆!
他巨大的头颅痛苦地左右甩动,仿佛在与脑中某种可怕的力量搏斗。覆盖全身的赤红鳞甲缝隙间,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渗出丝丝缕缕粘稠的、带着污浊暗绿光泽的血液!那颜色,与之前赤瞳机械眼中射出的幽冥光束如出一辙!
“帝君兽!” 涵婓心头剧震,失声惊呼。契约的联系让她瞬间感受到对方灵魂层面传来的撕裂般的痛苦!那不仅仅是物理的创伤,更像是某种深植于他存在核心的“枷锁”或“污染”,在靠近圣骸(或者说靠近洛神韵残留力量)时,被剧烈地引动、反噬了!
“滚…开…” 帝君兽的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非人的兽性咆哮,他巨大的脚爪狂暴地践踏着血池,激起冲天血浪,“她的…气息…痛…锁链…幽冥…污染…啊啊啊——!”
他语无伦次,庞大的身躯因剧烈的痛苦而痉挛蜷缩,那些渗出的暗绿污血越来越多,竟开始腐蚀他自身的赤红鳞甲,发出更加刺耳的滋滋声!他眼中金红的光芒在疯狂与一丝残留的清明之间剧烈拉锯。
涵婓瞬间明悟!帝君兽的本源,就是洛神韵最后时刻那柄破碎神剑的核心——那被剥离、扭曲、压缩的狂暴兽性与不屈意志!他本能地亲近洛神韵残留的力量(圣骸),那是他诞生的源头。但同时,那场背叛之战中,打断洛神韵封印的、来自“玄甲”的幽冥力量(那枚幽绿锥钉),以及后来并不完美的封印本身,都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污染并禁锢了他的本源!
赤瞳最后射出的那道幽冥光束,就是一把钥匙!一把彻底引动这深藏诅咒的钥匙!此刻靠近圣骸,诅咒被源头力量刺激,如同无数烧红的锁链,在他灵魂和躯体深处疯狂收紧、灼烧!
必须阻止他!否则他会被这源自本源的痛苦和诅咒彻底逼疯,甚至自我毁灭!
涵婓强忍着灵魂的虚弱和身体的剧痛,猛地从血池边缘爬起。胸口的血玉依旧滚烫,与圣骸的共鸣并未停止。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闪现——利用这共鸣!
“看着我!帝君兽!” 涵婓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她不再试图压制胸前的血玉,反而主动将残存的所有精神力,连同契约的联系,狠狠注入其中!
“嗡——!”
血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这一次,光芒不再仅仅是红色,其中竟然夹杂了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源自圣骸的暗金神辉!一道凝练的血色光柱,如同桥梁,从涵婓胸口射出,无视了空间,瞬间连接在祭坛顶端那半具暗金圣骸的胸腔核心!
与此同时,另一道更加凝实、由纯粹契约之力构成的赤红锁链,从涵婓心口激射而出,跨越空间,精准地缠绕在帝君兽那因痛苦而疯狂甩动的巨大头颅上!
“以血为引!以契为凭!” 涵婓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她境界的、源自血玉深处的古老韵律,如同在吟诵某种失落的祷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七窍都因这超越极限的强行催动而渗出血丝,身体摇摇欲坠,但眼神却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镇压!净化!”
血玉-圣骸共鸣桥梁的力量,混合着她通过血契强行抽取的、帝君兽体内那狂暴无匹却正被幽冥诅咒侵蚀的本源之力,再经由涵婓的身体作为中转和意志引导,形成一股奇异的三方循环!
“吼——!!!”
帝君兽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这咆哮声中痛苦依旧,但更多了一种被强行压制、被外来力量侵入核心的暴怒!他庞大的身躯剧烈挣扎,试图甩脱头上那赤红的契约锁链。暗绿色的污血更加汹涌地从鳞甲缝隙中渗出。
然而,当那丝源自圣骸核心的、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暗金神辉,顺着契约锁链和血玉的桥梁,强行注入他体内时——
奇迹发生了!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污浊的冰水!帝君兽体内疯狂肆虐、腐蚀一切的暗绿幽冥诅咒之力,在接触到那缕暗金神辉的瞬间,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它们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翻腾、退缩、试图抵抗,但暗金神辉带着洛神韵残留的无上意志和净化之力,虽然微弱,却位格极高,极其顽固地灼烧、驱散着那些污秽的诅咒!
帝君兽挣扎的幅度明显减弱了。他眼中疯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和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他身上渗出的暗绿污血开始减少,速度虽慢,但趋势清晰可见。那源自本源的、撕裂灵魂的痛苦枷锁,被这外力强行介入的净化循环,暂时压制住了。
涵婓的身体剧烈摇晃,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强行引导三方力量,尤其还包含了帝君兽那狂暴无匹的力量和圣骸的古老意志,对她的精神和肉体都是毁灭性的负担。契约锁链和血玉桥梁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就在这力量平衡即将再次被打破的临界点——
“滴…滴滴滴…”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冰冷机械质感的电子提示音,突兀地在死寂的地下空间响起!声音的来源,正是涵婓之前坠落时,从赤瞳碎裂面具中一同掉落的、那块镶嵌在面具内部的微型装置!
提示音越来越急促,屏幕上幽绿的光标疯狂闪烁,最终锁定了一个方向,指向祭坛顶端的圣骸!紧接着,屏幕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一行冰冷的字符飞速滚动:
`【一级指令确认:圣骸坐标锁定。最高优先级:抹除污染源。执行者:赤瞳。幽冥净化协议…启动!】`
字符下方,一个猩红的倒计时数字赫然出现,冷酷地跳动:
`00:02:00`
两分钟!
涵婓和刚刚勉强压制住体内诅咒暴动、眼神恢复一丝清明的帝君兽,同时看到了那刺目的倒计时!一股比祭坛本身更冰冷、更纯粹的杀机,如同无形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整个地下空间的死寂!
“在上面!” 帝君兽猛地抬头,金红竖瞳死死盯向上方那望不到顶的黑暗穹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他敏锐的感知已经捕捉到了——上方岩层深处传来的、密集而沉重的能量波动和机械运转的嗡鸣!如同无数金属巨兽正在疯狂掘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