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金銮殿上听戏呢(2 / 2)

苏婉儿迅速闪到朱漆档案架后,透过架上《洪武年漕运册》的缝隙,看见两个着皂衣的守卫正提着灯笼晃进来。

其中高个的靴底沾着新鲜的青泥,与她方才在窗下发现的泥印分毫不差——皇城司守夜人素日穿的是宫造的黑绒靴,哪会沾着御花园外才有的青泥?

她闭了闭眼睛,成就系统奖励的\"洞察人心\"技能在识海翻涌。

那高个守卫摸向腰间短刀时,喉结急促滚动三次,是紧张;矮个的手指总往袖中探,那里鼓着团状硬物,像是火折子——他们根本不是常驻守夜人,倒像是被临时调来截杀她的。

\"好像有动静!\"矮个突然指向后窗。

苏婉儿心下了然,抄起案头半块碎瓷片往梁上一掷。\"啪\"的脆响惊得梁间尘灰簌簌落下,两个守卫同时拔剑冲向后窗。

她趁机猫腰钻过档案架,指尖在架上摸索——赵顼说过,旧档房最里侧的檀木柜,第三层暗格藏着先皇亲批的密档。

檀木柜的铜锁在她手下轻响,苏婉儿取出赵顼给的乌木钥匙,锁芯\"咔嗒\"一声弹开。

最底层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几本蓝皮册子,封皮上的朱砂字在灯笼余光里泛着冷光:\"东宫旧部名录\"。

她翻开最上面那本,第一页赫然写着\"顾文渊,太子太傅,洪武二十三年入东宫\"。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想起上月在御书房,顾太傅还捧着《贞观政要》为赵顼讲经,银须垂在玄色官服上,说话时总带着三分笑:\"陛下与先太子,倒是有几分神似。\"

\"不好!有人动了檀木柜!\"外间传来高个的暴喝。

苏婉儿迅速撕下名录中夹着的半张密信,塞进袖中暗袋,又将册子原样摆好。

她刚扣上柜锁,就听见守卫踹门的巨响,转身时撞翻了案上的烛台,火苗\"腾\"地窜上《漕运册》的封皮。

\"救火!救火!\"矮个的喊声响彻夜空。

苏婉儿借着浓烟翻出后窗时,鬓角的珍珠簪子勾住了窗棂上的蛛网。

她顾不上疼,沿着密道狂奔,直到看见承明殿的飞檐在夜色里露出轮廓,才敢扶着廊柱喘气——袖中半张密信上的字迹还带着墨香:\"月满时,清君侧,旧部当效死力。\"

第二日卯时三刻,苏婉儿跪在御书房的金砖上,将抄录的名录呈给赵顼。

他接过时指尖微颤,墨笔在\"顾文渊\"三字上重重圈了个圈,砚台里的墨汁溅在宣纸上,像团狰狞的血。\"传朕口谕,封锁皇城司,所有守夜人押入诏狱。\"他抬眼时眼底泛着红,\"宣方公公即刻来见。\"

可方公公终究没能来。

未时二刻,御药房的小太监捧着药箱跌跌撞撞冲进御书房:\"陛下!

方公公......方公公暴毙在值房!\"

苏婉儿跟着赵顼赶到时,方公公仰面倒在青砖地上,嘴角沾着黑血,腕间那半枚翡翠平安扣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太医院院正掀开他的眼皮,指尖发颤:\"是鹤顶红,中毒至少有两个时辰了。\"

赵顼攥着门框的手青筋暴起,碎瓷片扎进掌心也似觉不着疼。

他突然转身看向苏婉儿,目光像淬了冰的剑:\"你昨日在旧档房,可曾碰过什么?\"

\"只碰了檀木柜的锁。\"苏婉儿解下袖中暗袋,将半张密信递过去,\"但方公公腕上的翡翠扣,与周庆老家的碎玉能合上——他早就是东宫旧部的人。\"

赵顼接过密信的手突然收紧,信笺在指缝里发出细碎的响。

殿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在窗纸上,他望着方公公扭曲的脸,声音低得像从地底冒出来的:\"看来,这盘棋,远未到收官之时。\"

苏婉儿望着案头名录上\"顾文渊\"三字,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她想起昨日在朝房外,兵部尚书李大人拍着顾太傅的肩笑:\"老哥哥这把年纪还替陛下分忧,当得杯庆功酒。\"可此刻名录上的朱砂印还未干,顾文渊三个字,正静静躺在\"清君侧\"的密信旁。

夜风卷着更声撞进殿门时,赵顼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掌心的血滴在她手背上,烫得人发疼:\"明日早朝,朕要当众宣读这名录。\"

苏婉儿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半月前北境军粮案里,被斩的刘大人临刑前喊的那句话:\"真正的贪墨者,坐在金銮殿上听戏呢!\"

此刻她终于明白,那出戏,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