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魁那近两百斤的壮硕身躯,竟被这一拳打得双脚离地!
他口中喷出一股混合着血沫和碎牙的污物,脑袋猛地向后仰起,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整个人像个破麻袋般,直挺挺地向后倒飞出去!
“轰隆!”
尘土飞扬。
王魁那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演武场边缘的兵器架上,木质的架子瞬间四分五裂,刀枪棍棒稀里哗啦地砸落下来,将他半埋在里面。他四肢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翻着白眼,彻底昏死过去。
嘴角的血沫还在不断往外涌。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演武场上落针可闻。
所有护卫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他们看看场中那个收拳而立、胸膛剧烈起伏却站得笔直的年轻身影,又看看兵器架废墟里死狗般的王魁,脑子一片空白。
武者一重…逆伐三重巅峰的王魁?
只用了几招?三招?还是两招?
刚才那是什么拳?那股惨烈的气势…简直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卒!
震撼!难以置信的震撼!如同冰冷的潮水,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好!打得好!哈哈!真他娘的解气!”
一个突兀的、带着明显傻气和兴奋的叫好声,猛地打破了这片死寂。
众人愕然回头。
只见演武场入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个身影。
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子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头发也有些凌乱,正是王府里那个出了名的“废物”世子——秦烈。
他拍着手,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傻乎乎的,眼神也带着点呆滞,仿佛完全没看懂刚才发生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只觉得有人被打飞出去很热闹、很好玩。
“哎呀呀,飞得真高!跟个大沙包似的!”
秦烈一边傻笑,一边指着兵器架废墟里的王魁,语气里满是孩童般的惊奇,“林风是吧?你小子…拳头够硬啊!比本世子以前看的那些杂耍班子可带劲多了!”
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几步,似乎想凑近了看热闹,脚下却一个踉跄,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惹得旁边几个护卫下意识想笑,又赶紧憋住。
“世子爷…” 有人低声提醒,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傻世子”。
秦烈却浑然不觉,他走到场中,围着还在剧烈喘息、眼神锐利如刀的林风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啧啧,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藏得挺深嘛!这拳头…练了多久?回头也教教本世子呗?本世子也想学两招,以后看谁不顺眼,也给他来这么一下!嘿嘿!”
他笑得没心没肺,甚至还伸出苍白的手指,想去戳戳林风因为用力而绷紧的手臂肌肉。
林风身体微微一僵,锐利的眼神在接触到秦烈那双看似呆滞、深处却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赞许的眸子时,瞬间软化下去。
他迅速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激动和复杂,瓮声瓮气地回答:“世子爷说笑了…小的…小的只是运气好。”
“运气好?我看是本事!”
秦烈大手一挥,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对着周围还处于石化状态的护卫们嚷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王头儿抬下去找大夫?哎哟,这血流的…啧啧,看着就疼!”
他这一嗓子,总算惊醒了众人。
“快!快把王头抬走!”
“小心点!别碰着他脖子!”
几个平时跟着王魁混的护卫如梦初醒,慌忙冲过去,七手八脚地把昏迷不醒、满嘴是血的王魁从兵器堆里扒拉出来,抬着就往场外跑,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演武场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剩下的护卫们,眼神复杂地在秦烈和林风之间来回扫视。
世子爷…真的只是个傻乎乎的废物?他刚才那声叫好,是真心觉得好玩,还是…另有所指?
林风…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那套拳法…那步法…闻所未闻!
王魁倒了…二房那边…会是什么反应?
无数疑问和忌惮,在每个人心头滋生、盘旋。
秦烈仿佛完全没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他拍着林风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林风都晃了一下,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好小子!有前途!本世子看好你!回头…回头本世子让厨房给你加个鸡腿!哈哈!”
说完,他像是看完了热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地转身,朝着自己小院的方向走去,背影在正午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和…格格不入。
直到秦烈那晃晃悠悠的身影消失在演武场门口,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才稍稍散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响起。
“我的亲娘…林风这小子…吃了什么仙丹了?”
“那拳法…邪门!太邪门了!王头儿可是实打实的三重巅峰啊!”
“你们看到世子爷没?他…他刚才叫好叫得那么欢…”
“嘘!噤声!少议论主子!这事儿…怕是要捅破天了…”
“捅破天?二少爷能饶了林风?饶了…那位?”
林风站在原地,缓缓挺直了腰背。
他无视了周围那些或敬畏、或嫉妒、或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指骨处已有些红肿破皮的拳头。
刚才那倾尽全力的一拳,耗去了他大半气力,此刻疲惫感才如潮水般涌来。
但他心中,却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
世子爷看到了!
他不仅看到了,还用那种方式…认可了!
那看似傻乎乎的叫好声,听在林风耳中,却比任何嘉奖都更有分量!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绪。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王魁的惨败,二房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最后看了一眼秦烈离去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然后,他默默转身,分开人群,朝着护卫营的集体通铺走去。背影挺拔,步伐沉稳,带着一种刚刚浴血而生的锐气。
演武场中央,只剩下那被踩踏得乱七八糟的夯土地,和散落一地的断裂兵器木屑,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却震撼人心的战斗。
空气里,汗味、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