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儿看向蒙武,他忙叮嘱:“此人乃大王亲信,切莫失礼。
大王此举,或许是对李奇的看重。”
夏无且在朝中素来圆滑,无人敢轻易招惹。”多谢叔父指点。”
李燕儿郑重应答。
作为上将军夫人,她深知自己的言行关乎家族声誉,即便身份显赫,行事依旧小心谨慎。
她随即吩咐婢女请夏无且入内。
不多时,夏无且背着医箱缓步而来。
初见李燕儿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收敛,神情恢复平静。”夏御医,多谢您特意来到这偏远之地。”
李燕儿起身,向夏无且致意。
她一贯温婉谦逊,不论身份尊卑,从不摆架子,即便没有蒙武的提醒,她也不会表现出丝毫优越感。”李夫人不必客气。”夏无且笑着回应。”老夫曾在韩国与李奇将军共事数月,也算是熟识。
今日能为夫人配些滋补药材,实乃荣幸,也算未忘与李将军的情谊。”他话语间并无半点其他意图。
蒙武和蒙田也相继站起,向夏无且行礼:\"见过蒙武将军、蒙田将军。”
夏无且同样热情回礼,毫无先前的冷淡。
这一变化令蒙武颇为意外:\"这夏御医莫非改了性子?今日这般恭敬?\"
回想咸阳旧事,夏无且生性孤冷,即便面对权贵也鲜少理会。
然而今日,他对李燕儿却满是长辈般的慈爱,态度截然不同。
其实,朝中诸人都明白,夏无且在朝廷的冷漠并非真心,而是为了自保,也是对王权的维护。
他以皇帝宠臣的身份示人,若有人利用他制造事端,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他对外人始终保持距离,皆因忠于嬴正。
可如今置身李家村,面对可能成为外孙媳的女子,夏无且又怎会再保持疏离?
“来,老夫替你诊脉,看看身体恢复得如何。”
夏无且笑言,随即取出一条丝线,吩咐婢女将其系于李燕儿腕间。
此世,女子清誉至为重要,非丈夫之外,旁人不得触碰。”恢复得不错,老夫再为你配些补益元气的药,不久便能完全康复。”
夏无且笑意盈盈地说道。”多谢夏御医费心。”
李燕儿连忙致谢。”举手之劳。”
夏无且微微一笑,目光略作转动,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在韩地逗留多时,除听李奇提及夫人外,未闻其家中他人消息。
不知他双亲现居何处?”
此问出口,
夏无且内心顿时紧张不安。
他既满怀期待,又深感恐惧。
此刻,他内心纠结万分,一方面渴望寻到亲生女儿,然而环顾李府上下,除了李燕儿,尽是仆从侍婢,夏无且心如死灰。
听闻此问,
蒙武神色微变,虽未插话,却若有所思,不知思索何事。
但他亦凝神倾听,静候李燕儿回应。
李奇母子身世,在李家村本属谜团。
十八年前突然现身李家村,受村正收留后就此定居。
至于李奇父亲的来历及更多详情,村中众人皆不知晓,或许唯有李奇与李燕儿最为清楚。”奇哥哥的母亲已离世。”
李燕儿轻声叹息,神情哀伤。
当年婶婶离去时,她始终陪伴在李奇身旁,那正是奇哥哥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夏无且心头一震,面容略显慌乱,甚至透出一丝惧意,但仍追问:“她名叫什么?”
“婶娘唤作冬儿,李冬儿。”
李燕儿答道。
尽管她对夏无且如此关注奇哥哥的母亲感到困惑,却不好拒绝作答。
况且此事并非秘密,村中稍加打听便知。”真……果然是……”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多年我始终找不到阿房,她一直用着化名,这只有大王和她本人才清楚。”
“冬儿,阿房。”
夏无且的心剧烈起伏,但他强忍住情绪。”那么李奇的父亲呢?”
夏无且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但声音已微微发抖。
此时此刻,他几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李奇的母亲冬儿正是自己的女儿阿房,而李奇则是他的外孙。
可是,他的女儿阿房早已离世……
“我不知道奇哥哥的父亲是谁。”
李燕儿回答。”自幼,奇哥哥便在村里长大,多亏婶婶照料,但她身体一直不太好。”
“听奇哥哥说过,他父亲应该还活着,可具体的情况我也无从得知。”
“也许只有奇哥哥自己最清楚吧。”
李燕儿轻声说道。
夏无且闻言,语气微颤地道:“多谢李夫人告知,老夫明白了。”
“不知能否指点,李奇母亲的坟墓在哪里?”
“在村子后山。”
李燕儿答道,忽又想起什么,“莫非夏御医认识婶婶?”
“或许认识,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
夏无且勉强挤出一丝苦笑,笑容中满是苦涩。”如果夏御医真的认识婶婶,那必定也识得奇哥哥的父亲了。”
李燕儿惊讶地说完,急忙从颈间取下奇哥哥赠予她的刻有“李”
字的玉佩。
看到这块玉佩,夏无且顿时大吃一惊。”这是奇哥哥给我的,他说这是他父亲送给婶婶的,共有两块,他给了我一块,另一块随身携带。”
“夏御医,麻烦您看看是否认得?”
李燕儿满怀期待地看着夏无且,将玉佩递到他面前。
夏无且带着震惊的表情,双手颤抖着接过了玉佩。
低声自语着谁也听不见的话:“果然是...阿房,果真是大王,李奇确是我外孙啊。”
“如何?”
“夏御医可知这是何物?”
李燕儿满怀期待地问。
李奇最大的愿望便是为母亲讨个公道,找到父亲,当面质问为何当年遗弃她们母子,为何让母亲孤独终老而无消息。”这玉佩,我并不识得。”
夏无且回过神来,神情无奈地摇头。
听罢,李燕儿满心失落。
她本希望借此助李奇寻父,如今却仍无眉目。”然而。”
“此玉佩工艺绝妙,材质更是上等美玉,佩戴它的人定非凡品。
李奇如今地位已高,日后归乡,必能找到答案。”
夏无且将玉佩归还,宽慰道。”也只能如此了。”
李燕儿叹息点头,接过玉佩。
一旁沉默的蒙武若有所思,他看向夏无且,又瞥了一眼玉佩,似有诸多想法。”此事万不可告知大王,若他知道阿房已然仙逝,恐会癫狂,大秦乃至天下都将为之震颤。”
“阿房,父亲愧疚难当,但这皆是为了大秦,为了天下安定。
若大王失了理智,绝非幸事。”
夏无且心中悲痛。”夏御医远道而来,不如先在府中稍作休憩,我派人安排住处。”
李燕儿邀请道。”多谢李夫人。”
“只是老夫还需先去你婶子坟前祭拜。
依老夫推测,李奇之母应是旧识之后。”
“不论情理,都该拜上一拜。”
夏无且说道。”夏御医,我有一事相求。”
李燕儿语气诚恳。”请说。”
夏无且颔首,目光柔和,如长辈待晚辈般慈爱。”既然您是夏御医的旧识后人,不知令尊令堂是否安在?若是还在世,或许能寻得些许过往线索,助奇公子寻到亲父。”
“此事便托付给您了。”
李燕儿满怀期待地请求。”他们尚在人间,只是远赴他乡营商。
若有消息传来,我自当问询,并告知冬儿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