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的感激涕零,朱启明坦然受之。
银子和粮食的冲击力,远比神仙手段更能安抚人心。
待到村中情绪渐渐平复,只剩下一些妇孺低低的啜泣声,以及汉子们默默收拾残骸的忙碌身影,朱启明知道,是时候整顿一下自己这支草创的队伍了。
他从那个神奇的登山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叠……纸?
不,那玩意儿比纸更精良!
李若链凑近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那纸张,洁白光滑,薄如蝉翼,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远非他平日所见的粗黄竹纸或昂贵的宣纸可比。
更让他震惊的是纸张上面!
密密麻麻,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墨迹,印着无数细小的方块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仿佛不是人力所能为!
那些字迹之间,还有无数横平竖直的细线,将纸面分割成一个个规整的格子!
“这……这是何物?”李若链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本能地觉得这东西价值连城。
“一份表格,用来登记人员名册。”朱启明轻描淡写地说道,“以后我们队伍壮大了,人口、物资、功过赏罚,都要靠这些东西来管理,一目了然。”
李若链接过那份“表格”,只觉得入手轻飘,却又重若千钧。
他小心翼翼地翻看着,心中对朱启明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这等神仙造物,闻所未闻!
“李千户,你去把我们的人都召集起来。”朱启明吩咐道,“水匪那六个,王大力、王翠娥兄妹手下的兄弟,还有那些俘虏的铁刀会余孽,再加上陈家村的乡勇,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到村口大槐树下集合!”
“是!大人!”李若链领命而去。
不多时,陈家村村口的大槐树下,黑压压地站了一片人。
场面颇为壮观,却也透着一股子杂乱。
最显眼的是王大力和他手下那近两百名梅岭山匪,一个个身形彪悍,匪气十足,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依旧凶悍。
旁边是那八十多个被俘的铁刀会匪徒,垂头丧气,战战兢兢,看向朱启明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陈家村的几十名乡勇,手持钢刀盾牌,虽然衣衫带血,却精神尚可,簇拥在陈国柱周围,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朱启明的崇拜。
最可怜的,便是那六个水匪了。
他们本就人少,离了水,上了岸,更是手足无措,缩在人群的角落里,显得格外卑微。
队伍排列时,一个水匪不小心踩到了旁边一个原铁刀会山匪的脚。
那山匪本就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当即破口大骂:“娘的!走路不长眼啊,咸鱼!滚回你的臭水沟去!”
水匪在水上也是一条好汉,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脖子一梗,怒道:“你个土鳖山炮骂谁呢!信不信爷爷我把你扔江里喂王八!”
“哟呵,还敢顶嘴?”那山匪乐了,抱着膀子嘲讽道,“你们江南的软脚虾,除了会划船还会干个屁!到了陆地上,就是个废物!”
“我们江南人杰地灵,鱼米之乡!不像你们这些岭南不开化的蛮子,茹毛饮血,只知道打打杀杀!”水匪也不甘示弱,地域黑瞬间升级。
“操你娘的!你说谁是蛮子?”
“就说你!怎么着?”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周围的山匪和水匪也开始互相推搡叫骂,场面一度混乱。
“都他娘的给老娘闭嘴!”
一声娇叱,如同惊雷般炸响!
王翠娥柳眉倒竖,手持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棍,狠狠地抽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
\"都给老娘把腚沟子夹紧咯!\"
王翠娥一脚踹翻旁边的竹筐,叉着腰像只炸毛的母老虎:\"瞅你俩这熊样儿!一个踩脚能踩出江湖恩怨来?"
"咋的,要不要老娘给你们搭个戏台子,再请个说书先生写本《踩脚恩仇录》啊?\"
她甩着不知哪儿摸来的咸鱼干,啪啪拍打两个闹事者的脑门:\"你!岭南的!说人家是咸鱼?信不信老娘把你挂房梁上风干了当腊肉?还有你!\"
咸鱼干戳进水匪鼻孔:\"江南的软脚虾是吧?明儿就让你举着这咸鱼绕村跑三十圈,边跑边喊'姑奶奶我给您送下饭菜来咯'!\"
人群里不知谁\"噗嗤\"笑出声,王翠娥眼刀立刻杀过去:\"笑屁!你牙花子龇得能耕二亩地了!\"
转头又揪住两个当事人耳朵:\"现在给老娘面对面,你夸他家乡一道菜,他夸你家乡一处景,夸不出二十个不准吃饭!\"
“其他人,也都给老娘听好了!”王翠娥环视众人,声音提高八度,“以后谁再敢私下寻衅滋事,不论缘由,先各打三十大板!再犯,直接扔出去喂狼!”
她这番处置,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却也点出了双方的不是,又立下了规矩,倒也显得公平。
朱启明在一旁一边捧腹一边暗暗点头。
这王翠娥,泼辣是泼辣了点,但确实有几分管理能力,恩威并施,是个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