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歪理邪说!可偏偏,他一时竟寻不出话来反驳。
叶归尘见他神情松动,心中暗笑,言语间更是添上了几分蛊惑之意:“大师啊大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佛家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你曾想过,若手上连屠刀都未曾拿起过,空有仁善之心,却无降魔之力,又谈何‘放下’?那不叫放下,叫无能为力!”
他话锋一转,声音愈发飘渺:“道家讲究‘无为’,你以为‘无为’是什么都不做么?错了!‘无为’,是能‘无所不为’之后,才有的境界!若非有翻江倒海之能,又谈何顺其自然?有一句话叫做“佛本是道”不知你可曾听闻?万法归一,殊途同归!”
“你今日要学的,不是害人的武功,而是化解恩怨的一把钥匙!你修的,不是逍遥派的魔道,而是‘以入世之法,行出世之事’的大乘佛法!是真正的大智慧,大慈悲!你若拘泥于门户之见,不肯出手,眼睁睁看着她们二人仇恨延续,最终同归于尽,那才是最大的见死不救,最大的罪过!”
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如同一道道天雷,接连不断地劈在虚竹的脑海里。
什么佛本是道,什么拿起屠刀方能放下,什么入世之法行出世之事……这些话,每一个字拆开来他都认得,可合在一起,却将他三十年来辛苦建立的认知,冲击得七零八落,摇摇欲坠。
他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天旋地转,张口结舌,喃喃道:“这……这个……佛经上……好像……好像没这么说过……”
“尽信书,不如五书!佛祖不会在佛经上显灵,佛祖只存在于你心中,你心中有佛,那么佛祖无处不在!”
叶归尘舌灿莲花,继续猛攻,“佛祖割肉饲鹰,那是慈悲。你今日代师出战,化解百年仇怨,同样是慈悲!形式不同,其心如一!你还在执着什么?”
笼中的天山童姥何等样人,一见虚竹神情已乱,
立时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蔼语气,对虚竹道:“傻和尚,你听到了么?这才是真正的大道理!只要你肯拜我为师,姥姥我非但将【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尽数传你,连我这灵鹫宫,日后也由你来执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生死,尽在你一念之间!”
虚竹对什么灵鹫宫之主,什么生杀大权,全无半分兴趣。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叶归尘那番“歪理邪说”,只觉自己固守了半生的清规戒律,似乎……似乎真的有些迂腐了。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天山童姥见他还在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转向叶归尘,厉声道:“好!叶归尘,我答应你的赌局!就让这傻和尚做我的传人!”
她已是功力尽失的废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叶归尘这法子再荒唐,也是她唯一能够亲眼见到李秋水吃瘪的机会,是她翻盘的唯一指望!
童姥此言一出,场中所有人的视线,便齐刷刷地汇聚到了最后一个关键人物——李秋水的身上。
李秋水面纱下的脸庞看不出喜怒,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又发出一声冷笑。
“好一个传人对决,倒是有趣得很。”她声音一寒,充满戒备,“可你们三个,再加上这个傻和尚,怎么看都隐隐已是一伙。我凭什么相信,在我费心费力教出徒弟之后,你们不会立刻翻脸,将我一并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