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的蝉鸣裹着麦香钻进显德殿时,陈五正对着案上的《均田新策》皱眉。新帝拓跋濬趴在御案另一侧,用狼毫在 “胡汉同耕” 四个字上画圈,墨汁溅在陈五的玄色官服上,像滴凝固的血。
“陈卿,” 小皇帝戳了戳他的手背,“崔侍郎说今年的义仓能多存十万石粮,是真的?”
陈五摸出怀里的麦饼,掰了半块塞进皇帝嘴里。麦香混着殿外的槐花香,让他想起太武帝咽气前的温度。“是真的,” 他说,“但西市粮商今早来报,米价涨了两成。李昭带人查了,说是有人囤粮。”
话音未落,小黄门捧着加急塘报跌跌撞撞跑进来,汗珠子砸在红漆地砖上:“太保!怀荒镇急报!柔然残部图鲁汗带了八百骑,烧了三个均田村,抢走二十车麦种!”
陈五的甜灯在袖中烫得发疼。金砂凝成 “乱” 字 —— 这是他收到密报后的第三次预警。他抓起塘报,字迹被汗渍晕开,“怀荒镇守军五百,被调去修皇陵了?” 他抬头时,目光扫过殿角垂帘后的身影 —— 崔侍郎,崔浩的族侄,此刻正用玉扳指拨弄朝珠,“崔大人,怀荒镇的兵调令,是你批的?”
崔侍郎的朝珠 “哗啦” 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翡翠珠子滚到陈五脚边:“太保明鉴!皇陵工程是冯太后旧例,臣... 臣只是按规矩办事。”
陈五的指节扣住甜灯。灯身刻的 “护民” 二字硌着掌心,像块淬了冰的铁。“李昭,” 他说,“带玄甲卫去西市查粮商;阿史那云,带狼骑去怀荒镇;崔大人,你跟我去义仓。”
义仓的木门被陈五踹开时,霉味混着麦香扑面而来。二十几个粮袋堆在墙角,袋口的封条上盖着 “崔记” 印 —— 和崔侍郎腰间的玉牌一模一样。“崔大人,” 陈五扯下封条,“这是义仓的粮,怎么成了崔家的?”
崔侍郎的脸白得像张纸。他后退半步,撞翻了米斗,白米撒在地上,像铺了层雪:“太保,这是... 这是崔家捐给义仓的!”
陈五的甜灯突然炸成 “杀” 字。他抓起粮袋里的麦种,颗粒饱满,分明是今春新收的:“崔家捐粮?” 他冷笑,“今春均田户的麦种,是朝廷发的;崔家的麦,是抢的均田户的!” 他摸出怀里的地契,“青禾村的王二婶说,崔家的庄头用刀逼着她交了五亩地的麦,说是‘抵旧债’。”
崔侍郎的膝盖一软,跪在米堆里:“太保饶命!是湘东王的人逼的!他们说若不囤粮,就杀了我在江南的家人!” 他摸出怀里的密信,“这是湘东王给崔家的信,说‘粮贵则民怨,民怨则均田废’。”
陈五的甜灯在掌心发烫。他展开信笺,字迹是崔侍郎的幕僚代笔的,末尾盖着半枚 “湘东” 印。他想起西市粮商说的 “背后有人”,想起怀荒镇的急报,喉结动了动:“李昭,把信和崔侍郎一起送大理寺。告诉大理卿,我要当面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