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端着一碗新盛的热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回来,碗里的粥汤晃荡着,洒了一些在她手上,她也浑然不觉。“来了来了!热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两人合力,余建国小心翼翼地托起余小麦毫无知觉的上半身,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那身体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死气。春桃舀起一勺滚烫的、几乎熬化了的米汤,鼓起腮帮子使劲吹了又吹,直到感觉温度不那么灼人了,才颤抖着送到余小麦干裂的唇边。
“姐,张嘴……求你了……喝一点……”春桃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
勺子轻轻撬开那毫无血色的嘴唇,温热的米汤一点点浸润进去。余小麦的喉结,在枯瘦的颈项上极其微弱地滑动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
这微小的吞咽动作,让余建国和春桃如同濒死之人看到了微光,屏住了呼吸,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一碗温热的米汤,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充满恐惧的沉默中,被他们用勺子一点一点,艰难地喂进了余小麦的嘴里。
窗外的黑暗彻底笼罩了村庄。风似乎小了些,但那呜咽声并未停止,只是变得更加低沉,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叹息。远处零星的狗吠也消失了,整个余家湾陷入一片死寂。唯有这座孤零零的小楼里,昏黄的灯光透过蒙尘的窗户纸,在浓重的夜色中映出一小团模糊的、摇摇欲坠的光晕。
夜,漫长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