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年之所以跟她成亲,是因为双方各取所需。
无关风月。
唇上的口脂被她咬得微微发疼,眼底却愈发淡漠。
在定远侯府的七百多个日夜,她捧着满腔热忱却被碾作齑粉,看着宋鹤鸣将一颗心捧给别人。
如今的她……
早已不再对感情有期待,往后的日子,守好这桩各取所需的婚约便罢。
锣鼓喧天里,整座南洲城像是被人泼翻了朱砂砚。
裴淮年身披玄色织金喜袍,胸前红绸花球垂着金丝流苏,他骑在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上,剑眉下一双凤目裹着霜雪般的锐气。
……
唢呐声骤然停歇,迎亲队伍在沈府门前铺就的红毡上投下大片阴影。
喜婆搀着沈知念跨过门槛。
一团毛茸茸的身影突然钻出来,熊大圆滚滚的身子撞得东倒西歪,喉咙里发出委屈又兴奋的呜咽。
“别着急,带你走。”春喜把熊大抱在怀里。
沈知念提前跟裴淮年商量过了,成亲后,把熊大一并带去将军府。
“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准备出发吧。”喜婆提醒。
沈知念抬眸看向裴淮年:“我想去拜别奶奶。”
于氏和沈紫燕脸色异常难看,但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沈府后院。
老太太蜷在藤椅上,浑浊的眼睛盯着青石板上晃动的光斑。
沈知念屈膝跪在冰凉的砖地上,语气温柔乖顺:“奶奶,知念今日就从沈府离开了。”
“离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抽搐了一下,枯瘦的手指在空中虚抓,“知念,你爹娘还没回来,你离开要去哪儿……”
裴淮年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晚辈裴淮年,我要娶知念为妻,她同我去将军府,您放心,我会…好生照顾她。”
“知念…”老太太呢喃两句,突然要起身,又跌坐回去:“知念要嫁给你?你也是将军?好啊,好啊,那我就放心了。”
迎着光,沈知念眉头瞬间紧皱。
“奶奶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声音陡然冷下来,惊得立在廊下的丫鬟们齐刷刷后退半步。
“摔......摔的......”嬷嬷攥着帕子的手不停发抖,目光却像被钉住般频频瞥向于氏。
于氏本就心虚,被看的发毛,突然尖着嗓子斥责道:”哎哟,你看我做什么!”
沈知念猛地转头,凤冠上的点翠凤凰几乎擦过于氏的脸。
“说清楚,奶奶的伤究竟怎么来的?”
“我们哪儿知道…”沈紫燕扬着下巴。
裴淮年一摆手,疾风立马上前:“今日大喜的日子,我不愿见血!”
于氏脸一白:“还不是前日你出门,老太太非说要去找你,我拦她,一扬手……”
沈知念霍然起身,嫁衣上的金线缠枝纹绷得笔直。
“一扬手?你用了多大的力气,能把人伤的这么重!”她死死盯着于氏躲闪的眼睛,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今日我若没发现,你是不是权当没发生?!”
于氏假笑两声:“不过是家常磕碰,犯得着这么小题大做……”
话音未落,沈知念双手紧攥成拳。
“我今日之所以从沈府出嫁,是因为这宅子是皇上赐给我阿爹的。你们之所以能住在这,是因为奶奶。如若奶奶受委屈,我随时可以让你们流落街头!”
她往前逼近两步,眼底寒意比剑锋更利。
“听明白了吗?”
于氏与沈阳恺目光相撞,两人默的都没说话。
在他们心里,早就把这宅子当成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