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渴望,但很快又强自按捺:“此话……不可乱说。”
李儒却已捕捉到那一瞬的情绪变化,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是在下失言了。只是观明公近日气度,确非常人可比。”
董卓重新坐下,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眼中神色变幻不定。良久,他忽然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声中多了几分真诚的欢愉:“有文优在侧,老夫心安矣!来人,备酒!今夜当与文优共谋一醉!”
烛火下,董卓那张通常写满暴戾的脸,此刻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温和。
董卓的笑声渐渐停歇,他粗大的手指摩挲着青铜酒樽边缘,眉头忽然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董卓的笑声渐渐停歇,他粗壮的手指摩挲着鎏金酒樽边缘,忽然皱起浓眉:“文优,老夫有一事不解。”他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锦绣袍服上,“你为何执意要老夫行废立之事?刘辩小儿虽暗弱,但终究是先帝血脉……”
李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光芒。他轻轻放下酒樽,袖口在烛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明公可曾听过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董卓粗重的鼻音在室内回荡,他身体前倾,案几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废帝如同醉翁手中的酒杯。”李儒以指尖蘸酒,在案上画出一个模糊的圆形,“谁当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酒水在木纹间蜿蜒成线,“我们要废帝。”
董卓的瞳孔微微扩大,呼吸变得粗重。李儒继续道:“谁反对?谁支持?甚至谁不敢说话……”他忽然将手掌重重按在酒渍上,发出清脆的拍击声,“我们都需要看清楚。”
烛火猛地一跳,在董卓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他粗短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剑鞘,金属与皮革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书房内一时只剩下铜壶滴漏的水声——滴答,滴答,如同催命的更鼓。
“原来如此……”董卓忽然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文优是要老夫借此事,摸清朝中那些墙头草的底细!”
李儒含笑点头,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徐徐展开:“袁氏门生今日有七人未曾发言,杨彪虽未公开反对但全程闭目不语,而皇甫嵩……”他指尖在某处轻轻一叩,“竟敢在明公说话时冷笑。”
董卓的脸色骤然阴沉,方才的愉悦荡然无存。他一把抓过竹简,粗粝的指腹碾过那些墨迹未干的名字,眼中凶光毕露:“这些腐儒……当真以为老夫不敢血洗朝堂?”
“明公息怒。”李儒的声音忽然如丝绸般滑腻,“正因如此,才更需借废帝之事辨明忠奸。支持者或可重用,反对者……”他做了个收网的手势,“便是秋后蚂蚱。”
一滴烛泪啪嗒落在铜鹤灯台上。董卓盯着那逐渐凝固的红色蜡油,忽然发出夜枭般的大笑:“妙!妙极!”他拍案而起,震得简册哗啦作响,“就依文优之计!待老夫看清这些鼠辈嘴脸——”腰间佩刀不知何时已出鞘半寸,寒光映在他狰狞的笑脸上,“再一个个收拾不迟!”
李儒躬身行礼时,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窗外忽然刮起一阵怪风,吹得窗棂咯咯作响,仿佛万千鬼魂在黑暗中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