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国利民?”童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如同平静的深潭,“世家绵延几百上千年,肯定自有其存在的根基和规则。你想当那个搅动池水的鲶鱼?”
李简咽下嘴里的点心,又灌了一口茶,“完颜家这种‘今日脱下鞋和袜,不知明日穿不穿’的家族其结局一眼就能看到头,给神管局做事,给国家做事,总比他们缩在老窝里等死强!我这是给他们另一种活法,咱们要将格局打开才行!”
“格局?你是为了我自己吧!”童昊轻笑。
李简微微一顿,旋即嗤笑一声,又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没错,我就是为了我自己!那又能如何?”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吗?”童昊声音略微有些沉闷。
李简苦苦一笑,“我知道!无非就是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像十四岁那年遭受一次被设计的伤痛彻底变成一个废人,第二种可能大不了就是一死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客厅内陷入了沉默。
良久,童昊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你这么做传承千年的天师传承可就没了!”
“如今的天师府已经不需要天师了!”李简苦苦一笑,眸光开始变得深邃,似乎是回想起了一个久远的故事,“只要还有天师这个尊号在天师府早晚都会变成挂羊头卖狗肉,藏污纳垢,最终成为为世人所唾弃的糟土!一群不修道只修权谋的庸才是无法继续支撑这个千年传承的福地的!是时候给天师府的虫豸们敲响警钟了。”
童昊摇摇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拿起茶壶,给李简空了的杯子续上水。
“洛庭丹会的事,江凡懿已经知道了部分安排。”童昊的语气恢复了缓和,“我需要你,在丹会上,再推他一把,把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和伪装彻底踩进泥里。让他原形毕露,让玉儿看得清清楚楚。”
李简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眼中闪烁着恶劣的兴奋光芒:“踩人?这个我会考虑的,不过张宁宁那边你还是需要费点心!那个丫头自从上班之后染了一身班味儿,对于学习这种事儿已经提不起多大的心气儿!再加上他修行年头实在是太短了,需要你上点心好好抓一抓她!”
“不过,”李简话锋一转,斜睨着童昊,“你这场确实玩儿的太大了!万一玩脱了,童家可是会不好收场的。”
童昊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凝,忍不住的哀叹了一声。
“作为童家的子女,做什么事儿都不能任性而为,更不能让先祖蒙羞!就算平庸到了极点,也必须要成为一个对国对民有用的人才行,只有这样才不会让童家先辈的血白流!”
童昊顿了一下,补充道。
“况且,主意是你提的,我只是顺势而为。真要算起来,你才是始作俑者。”
“嘿!狗一样的东西!现在又赖我头上了?”李简夸张地一挑眉,随即摆摆手,“得得得!在京城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还让你教导我那不争气的徒弟,怎么说我都是欠你个人情!不过是处理一个绿茶渣子罢了,我做便是!真服了!你童大少家大业大还差我这点儿?”
“穷家富路嘛,该省省该花花!总不能把所有的付出都当石头打了水漂!”童昊一阵失笑。
前院角落的门房,这里收拾的极为干净,几乎一尘不染,但在江凡懿眼中这里时刻都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旧木家具特有的霉味,像是一种嘲笑。
童玉费力地将江凡懿扶到椅子上坐下。看着江凡懿昂贵的西装沾满墙灰,精心打理的发型散乱不堪,后腰处更是印着一个清晰的脚印,童玉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她慌忙从旁边一个柜子里翻找,立刻就翻出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和一条干净的毛巾。
“凡懿,快,喝口水,擦擦脸。”童玉的声音带着心疼的颤抖,拧开瓶盖递过去,又用毛巾想帮他擦拭额角的汗和灰。
江凡懿却猛地一挥手,啪地一声打掉了童玉递过来的水。矿泉水瓶摔在地上,水汩汩流出,瞬间浸湿了地面。
“别碰我!”江凡懿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屈辱和愤怒而嘶哑变调,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童玉,那眼神里的怨毒和指责让童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哥!还有你!你们童家就是这样待客的?!看着一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野小子,这样羞辱我、殴打我?!”
“凡懿,不是的!”童玉被他眼中的恨意惊住了,连忙解释,“我哥他…他可能也是不想事情闹大!”
“不想闹大?!”江凡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牵扯到后腰的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表情更加扭曲,“他分明就是偏袒那个姓李的!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啊?!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混蛋打我!看着我像条狗一样摔在墙角!他连个屁都没放!最后说什么?带江先生去门房休息,处理一下?哈!门房!当我是你们童家看门的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