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散满路,胡同里的路灯洒下一团昏黄的光,李简敲开童昊四合院的大门,懒洋洋地往里走去。
路过东跨院时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院子里摇椅中的张宁宁和崔廉,崔廉脸上只是疲惫,而张宁宁脸上却多了几分生无可恋,两只眼睛都失去了不少光彩。
李简悄悄苦笑,背负着双手走进正厅,童昊正在正厅喝茶,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疲态。
李简扫了一眼房间内没有发现童玉的身影,嘴角默默上扬,“怎么了,你咋愁成这个样子了?”
童昊苦笑,轻轻放下茶杯。
“我因为什么愁你还不清楚吗?”
“我上哪知道去,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李简一屁股坐在童昊到旁边自己动手为斟了茶,满意的品了两口,“你妹妹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既然人都已经回去了,你还愁什么?”
童昊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抚眼镜,镜片在灯光下泛出一阵幽蓝的微光。
“人是回去了,但是那颗心却没安定住!你别收了好处却不干活啊!”
李简撅了撅嘴,又抿了一口茶水,“世间情爱从来不是是非对错可以评定的,你那妹子若是阻止越深,恐怕反抗的意识也就越高,急不得!”
“那我是不是教你那徒弟的时候也可以不急一些?”童昊反问道。
李简微笑着点了点头,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我还怕你太快了些呢!张宁宁的脑子聪不聪明我比你清楚,你若是教的太快,我怕你会被他气死!”
童昊哑然失笑,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反而衬得他眉宇间那抹若有若无的疲态更深了些。他摘下眼镜,用指腹揉了揉眉心,动作带着罕见的烦躁。
“唉!李简,你给我透个实底!我妹妹那事儿你能办吗?”童昊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刺向李简,语气中多了数不清的无奈。
“能办!”李简轻抿茶杯,眸光不断在茶杯中橙黄的汤水中反复流转,“棒打鸳鸯永远都不是最好的法子,因为但凡有条舌头的人都喜欢在里面搅弄是非,常常会将一段孽缘说成一场爱情的悲剧,所以,你不能逆着她来,反而要学会去推她一把。就像是逼迫狗吐出它嘴里的骨头一样!”
“推她一把?”童昊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李简,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推到什么方向?推到火坑里去?”
“啧?”李简不满地咂了下嘴,放下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上细微的釉裂,“童大少爷,我李简在你眼里就那么不靠谱?推,自然是要往‘好’的方向推。只不过这‘好’,得让她自己看明白,而不是我们硬塞给她。”
李简慵懒的躺进摇椅,将手中的茶杯对准头顶的吊灯,由着灯光透过宛如玉质的杯体,嘴角微勾,,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笃定。
“你那妹子现在,是被一层名为爱情的猪油蒙了心,看那小子哪哪都发光。我们如果强行把它拉开,那股猪油的油腥味儿就依旧会充斥在鼻腔之中,久久不散。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适当的加点火,让那层油化了,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见底下那块骨头,到底是香饽饽,还是烂泥巴。”
“具体点!”童昊的手指在红木桌面上轻轻叩击。
李简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简单!他不是自持清高,自持自己怀才不遇吗?我们就给他机会,大大的机会!搭个台子好好让他亮亮相,把他架到那个他根本扛不住的位置上去。反正这年头有些话确实有点道理,有些烂人只有在有钱之后才会真正表现出自己烂到骨子的特性!只要钱给到位,就算这孙子再特么能装也总有露馅的时候,届时咱们将梯子一撤,他是个元宝还是一团烂泥掉下来自然能让人看清了!”
“你的意思是做局捧杀他?”童昊眉头微皱。
“对啊,就是捧杀!”李简笑了,“这一套你又不是没吃过见过,我当年不就是被这招坑的连北都找不到了吗?那小子再坏,他能看到的东西也只不过就那么高,对于套路和暗流涌动的算计那方面的感知力和你们这种名门出身的子弟要差上十万八千里!就算是你那看起来混不吝的妹妹脑子里的脑水儿都比他浑身的血都多,这要玩不死他,你们也就别活了!”
童昊沉默了。
厅堂里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虫鸣和李简指节敲击桌面的细微声响。
灯光落在童昊温润却难掩疲惫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觉得把握有多少?”童昊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把握?”李简嗤笑一声,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凉薄,“这世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我这个人啊,只要成功概率能达到七成,这个事儿就不做了!成功的概率越高,那万一失败了之后的反噬也会越强!你的希望最好不要太高,希望越大,失望也就会越大。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懂的!”
李简随之顿了顿,目光从茶杯上移开,直直看向童昊镜片后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玩笑,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